海军发展委员会会议最后以14020方案毫无悬念的取胜结尾，五票赞成，仅有一票弃权，一票反对。

即使是到了最后关头，阿列科奇还在为14010方案辩解，甚至怒斥14020方案是对白鹰联邦汉克级护卫舰的拙劣模仿。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阿列科奇知道自己和谢尔盖耶维奇的关系已经被马林奇耶夫斯基揭发，所以才会在会议上死磕到底。

而另一位反对的委员伊万诺芙娜，则是单纯的反对直升机上舰，虽然最后她表态两个方案都不支持，但还是因此遭到了克格勃的调查。

格莉莲卡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一切尘埃落定，但等到回到莫斯科，格莉莲卡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卷入了一场规模庞大的政治斗争中。

格莉莲卡和谢尔盖耶维奇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是中央设计局为进一步收紧权力精心策划的一步。

在这场会议之后，许多的地方设计局被勒令解散，技术人员统一吸纳进像是远东中央船舶设计局和卡莫夫设计局这样的，由国家直接管辖的设计局。

这场斗争涉及的范围极广，许多中央政治局的领导，以及克格勃，内务部的高级官员都牵涉其中。

克里姆林宫内，原本参与海军发展委员会会议，在最后关头对14020方案投出赞成票的五位委员齐聚于此，而站在他们身前的，赫然是北方联合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副主席。

“德尔涅斯基，你戴罪立功，恢复你政治部职位。”

“维克托洛维奇，你替天行道，生产合同拿去。”

“卡契尼，你重振旗鼓，党内推荐收好。”

“巴拉诺夫，你忍辱负重，设计局副主任领下。”

“马林奇耶夫斯基，你大义灭亲，最是不易，阿列科奇家族被缉拿后，他的家族企业，就留给你了。”

海军发展委员会的风波就此告一段落，但这场环绕整个北方联合的政治风暴，才只是显露出它的冰山一角。

……

杜缘觉得自己这次对这次意外的处理还挺成功的。

杜缘不仅把火灾中抢救出来的东西送给了有需要的人，还成功让自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也不枉自己报废了一辆逸仙送的崭新吉普车。

至于“极光”行动那边，杜缘早已通知过了利赛特，让她暂时一人双角顶替自己。

只要不涉及过于复杂的对话，利赛特能几乎完美地扮演好杜缘的形象，毕竟两个人在外貌上基本完全相同，不过是换个发色与瞳色的关系。

更何况，利赛特还可以用全息投影让杜缘的形象和利赛特自己的形象同时出现，进一步降低了被怀疑的概率。

现在的杜缘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替课的大三老东西，在外面可劲逍遥，不管舰队的水深火热，只顾眼前的北方栖姬。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杜缘反倒是整个“极光”行动的急先锋：

整个行动的行动最终目标都在自己旁边，杜缘这哪里是旷课，分明是在提前考试，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种先锋精神，别说处分她了，行动舰队还得谢谢她，没准杜缘攻略了北方栖姬，北方栖地就就此解散不用再打了呢？

看着坐在寝室床铺上，正抱着那架F35B打着滚的北方栖姬，杜缘不由如此想到。

在从季利奇基造船厂的后山回来后，杜缘便将北方栖姬领回了寝室，本想要和她谈些什么， 没想到这家伙到了寝室倒头便睡，杜缘也没敢贸然摇醒她，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干瞪眼一晚上思考人生。

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这小家伙刚醒，起床第一句话就是：

“我饿了，有吃的吗？”

杜缘带娃的一天从此开始：洗漱，吃饭，出门，杜缘跟着北方栖姬在季利奇基转了一圈又一圈。

杜缘惊奇地发现，北方栖姬居然能和季利奇基当地的孩子们玩到一起。

没人注意到北方栖姬那异于常人的发色与皮肤，甚至忽略了她身上那些冰冷的机械装饰，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一样。

每当看到淘气的小男孩将雪团塞进北方栖姬的脖颈里时，杜缘都心头一紧，生怕北方栖姬突然展开舰装暴起伤人。然而北方栖姬却只是以一个正常人类孩童的方式回击，甚至比一般的小孩子脾气更好。

晚上回到寝室以后，北方栖姬仍是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却没有像是前一天那样吃完饭就跑出门外，而是抱着抱枕，坐在杜缘的对面。

杜缘刚想开口，北方栖姬却先一步发问：

“杜缘，你觉得，深海栖舰可以和人类和平相处吗？”

“……什么？”

杜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深海和人类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无数人死在深海的炮火下，而现在，北方栖姬，这位深海的五大栖姬之一，竟然在询问深海是否能与人类和平共处？

杜缘自己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她知道，对于人类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同胞的人，对深海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不可能就此忘记死去的亲人和朋友，和昔日的敌人握手言和。

而人类的内部也有太多矛盾需要弥合，即使所有深海都同意和平，为了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团结所有人，人类的政府也不会放弃与深海作战，或者至少也会大肆宣扬这样的仇恨来加强自己的统治。

于是杜缘摇摇头，回答北方栖姬：

“恐怕不行。即使你们模仿人类的身形，融入人类社会，但人类无论是在民众层面和政府层面，都很难接受你们——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深海已经没有了未来。”北方栖姬回答。

“四十年来，深海的力量一直在被削弱，这四十年中，我们失去了中部栖姬和西部栖姬，也失去了大和。深海没有组织和力量继续扩张，人类和塞壬却在不断发展和恢复元气。”

“现在深海栖地看似分布广泛，但各个栖地之间没有联系，缺乏指挥，一盘散沙很容易就可以被剿灭。人类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将失去栖姬的大西洋深海完全清剿，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利用危险的海洋谋取更高的利益。”

“或许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他们认为更安全的海洋环境才能让他们谋利的时候，大西洋的深海就会被彻底剿灭，其它没有栖姬势力辐射的海域也是一样的情况。”

“我是总旗舰被击破后诞生的深海，突破了心智魔方的束缚后，我也没有了对灭亡人类的渴望。作为深海栖姬，整个白令海栖地的领导者，我想要让我的部下们避免被人类灭亡的命运。”

“两个月前，我和塞壬的观察者接触，告诉她我想要与人类停战的消息，而观察者则让我来找你。她说，你的决定就是塞壬的决定。”

“所以——你会同意北方深海与人类停战吗？”

听着北方栖姬的话，杜缘皱眉思考了起来，良久才抬头回答道：

“我没法替人类做决定。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够管住你的那些深海下属的话，你们确实可以去加入塞壬。目前塞壬的主要基地在南极，你可以带领北方深海去南极寻求庇护，以我的名义作为担保，塞壬可以保证北方深海的安全。现在碧蓝航线针对北方栖地展开的‘极光’行动即将开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立刻让北方深海出发。”

“恐怕不行。”北方栖姬回答。

“为什么？”杜缘听了北方栖姬的回答，有些疑惑。

“武藏趁我不在时，强行从我的代理人手中夺走了北方栖地的控制权，还将她同化成了自己的下属，并且蛊惑了栖地的其它深海。现在北方栖地的实际领导者已经不再是我，而是深海武藏。”

“这样……”

杜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这场仗，可就有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