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像两位这样显眼的客人。想要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并活着回去，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无论你们在来到这里之前是什么身份，是商人的子女，是贵族的千金，甚至是……魔王城里的……”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没有威胁，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都得乖乖遵守这里的规则，完全的丛林法则。否则，阿斯玛很快就会多出两具尸体……”
这也是戴里克先的人吗？塞拉菲娜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气息，不同与外面浑浑噩噩之徒。
她点了点头，“我们明白，请带路吧。”
穿过隘口后，道路变得更加崎岖。
在暗影的引领下，塞拉菲娜和莉娜换乘了一辆更加破旧，毫不引人注目的骨骸车，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朝着阿斯玛城深处行驶。
越是靠近城市的中心，塞拉菲娜的心就越是下沉。
虽然她能够想象到底层是艰苦的，却未能料及会如此艰苦。
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无法无天的混乱景象，破烂的棚屋里依靠着些破石头搭建，随处可见的痕迹诉说着打斗，还有随处可见的无人处理的垃圾。
这里的魔族大多面目狰狞，眼神麻木，又警惕，他们看到塞拉菲娜乘坐的这辆相对“豪华”的车辆时，眼中的贪婪毫不粉饰。
塞拉菲娜一直在通过车窗的缝隙去观察着这座被称为地狱之城的地方，魔王城的秩序与繁华在这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血腥。
更让她感觉到心惊的是，仔细倾听路边的交谈，他们好像对来自魔王城的政令一无所知，更多的是关于讨论生存：
今天抢到了多少食物，哪个帮派又火拼了，角斗场里哪个奴隶可能活过今晚……
莫薇拉的名字偶尔被提及，但也仅仅是作为遥远而恐怖的传说，或者是发誓的背景板。
至于塞拉菲娜……根本无人知晓，她推行的政令也仿佛从未吹拂过这里。
暗影将她们安置在一处相对隐蔽，但同样破败的安全屋后，低声说道，“城主通常会在中午出现于市中心的角斗场，那是见他的唯一机会。但请记住，阿斯玛只认实力和金钱，即便是公爵大人的势力，在此也毫无作用。”
说罢，暗影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最后淡淡留下一句，“我明天中午来找你们。”
塞拉菲娜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嘶吼、金属碰撞声以及某些难以名状的怪异嚎叫。
不过由于劳累的缘故，在后半夜时还是沉沉睡去。
天光微亮时，碎裂的玻璃窗外投入晨光，塞拉菲娜坐起身，这个晚上她睡得并不踏实。
比起魔王城里柔软的床铺，这里算得上是钢板了。
简单用了些干粮后，塞拉菲娜决定在中午到来之前，亲自去街上走一走。
莉娜拦不住，只好默默地跟上，并将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到塞拉菲娜衣服的内侧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还好现在马上就要冬天了，要是炎热的夏日，塞拉菲娜都不敢想。
经过一晚上的积淀，阿斯玛并未恢复宁静，仍然是喧嚣着，只是换了种形式。
街上污水横流，随处可见的瘫倒在角落里、不知道是昏睡还是死去的魔族。
一些瘦骨嶙峋的幼小魔族则在垃圾堆里找寻些能吃的食物……垃圾。
塞拉菲娜小心翼翼地前行，尽量去避开那些令人作恶的污秽和恶意的目光。
看到有魔族为了一块面包而大打出手，看到简易的摊位上公然贩卖着不知来源的肉块……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文明彻底遗忘的顽疾，只有无尽的腐烂和野蛮。
就在她沉浸于着绝望的场景时，一个踉跄的身影从旁边一条窄巷里冲出，浑身带着浓烈的酒精味，直直地朝她撞来。
塞拉菲娜迅速后退一步，可是斗篷的边缘仍然被对方油腻的手抓住。
“呦……哪里……的，细皮嫩肉的小姐。”一个满身污垢、獠牙外翻的巨魔裂开嘴，混沌的眼睛在塞拉菲娜和莉娜身上来回扫视。
“身材……不错，给我捡到宝了，来……陪我……喝一杯！”
莉娜拿出腰间的短剑，手起刀落，将塞拉菲娜斗篷被拽到的部分割下，并眼神冰冷地想着巨魔呵斥，“滚开！”
“哎嘿嘿，还有个……更辣的！”醉汉转移目标，痴笑着就要伸手去抓莉娜。
塞拉菲娜迅速将莉娜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没必要跟他纠缠，我们走。”
巨魔早就喝的烂醉如泥，即便身材高大也无法追上飞奔的两人，追了一会就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塞拉菲娜她们甩开巨魔不久后，一道阴影像是有生命一样，从距离巨魔最近的巷子里伸出。
竟然拖拽着他的身体，朝着最深处移动！
这诡异的一幕将他的酒气吓去了一半，挣扎着想要脱离，可是淡淡的阴影仿佛有千斤的力量！
“哪只手？”
在暗巷里，巨魔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只听到了这么冷冰冰的一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装神弄鬼了！给我出来！”
从阴影中发出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让巨魔毛骨悚然的话，“不说？不说的话就当你两只手都碰了，给你都砍断吧。”
阴影爬上了巨魔粗壮的手臂……
“呃啊——”
……
“求饶？骗你的，砍去双手也得死！”
远处，塞拉菲娜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并无异常。
她不知道，那道始终跟着她的身影，刚刚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清剿，冰冷而高效。
但这种保护，此刻在塞拉菲娜心中，只会加深两人之间的隔阂。
因为，莫薇拉……还在用自己的思维办事……
正午时分，塞拉菲娜在暗影的引导下，来到了阿斯玛的最中心，一座由黑石堆砌成的巨大角斗场。
越靠近这里，空气中的血腥味、汗臭和一种狂热的躁动就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