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捂着嘴,像只偷腥的猫一样偷笑起来,想当年,她可是吃尽了苦头,如今终于有人替她来上学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去玩了,况且别人还看不到她,嘿嘿……
神川菜帝国公爵府内……
雯琼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如恶魔般的邪笑:“曾经的公爵四小姐,咱们来日方长啊!”
漫夭夭愤怒得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跪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怒发冲冠地吼道:“我们漫氏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雯琼仿若未闻,极其豪爽地说道:“我可以赐予你自由,你尽可随心所欲,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漫夭夭惊愕不已,如遭雷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会如此好心,突然放她离去,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吧!
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雯琼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企图利用她将漫野元引诱出来。要知道,他早已四处散播了关于公爵府四小姐出逃的消息……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罩住江北海帝国的都城。青石板路被白日的车马碾出细密的纹路,此刻正映着两旁灯笼次第亮起的暖光,却驱不散漫野元心头的烦躁。他身形颀长,步履间带着股惯于奔波的利落,像一头误入市井的飞鹰,肩背微微绷紧,在熙攘的人流里灵活穿梭,肩头的披风被晚风掀起一角,又迅速落下。
“晦气!真是晦气透顶!”低低的咒骂从他齿间溢出,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懊恼。漫野元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本该悬着一柄玄铁短刀,刀鞘是神川菜帝国特有的鲛绡缠裹,泛着暗哑的光泽,是他闯荡江湖多年的老伙计,更是防身的依仗。可就在半个时辰前,不过是在街角面摊买碗馄饨的功夫,转身的瞬间,短刀便不翼而飞。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江北海帝国的治安这么差吗?”声音不算小,引得身旁两个挑着货担的商贩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却浑然不觉,依旧低声吐槽,“刚刚给老子刀偷了,还不如神川菜帝国的治安!”
在神川菜帝国,即便是夜市最繁华的地段,也少见这般明目张胆的盗窃。那里的巡捕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商户们彼此照应,行人往来有序,哪像这儿,人潮拥挤得像一锅煮沸的粥,鱼龙混杂,稍不留意就被扒手钻了空子。漫野元越想越气,脚步也快了几分,只想尽快离开这让他糟心的地方,找个客栈落脚,再做计较。
街上的喧嚣还在继续,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酒楼里传来的划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市井图景,可在漫野元眼里,这一切都透着股乱糟糟的浮躁。他走得有些乏了,便放慢脚步,沿着墙根慢慢踱步,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边的景致。
就在这时,一道蜷缩的身影撞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乞丐,窝在一家绸缎庄的屋檐下,身下铺着几张破旧的草席,勉强隔绝着青石板的寒气。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瘦小得像根被风吹蔫的芦苇,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棉花从无数个破洞里露出来,像灰白的絮状物。头发枯黄打结,胡乱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容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此刻正含着盈盈的水光,怯生生地望着过往的行人,带着一种惹人怜爱的无助。
漫野元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丢了刀的烦躁还压在心头,只想快步走过。可那乞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挣扎着挪了挪身子,声音细弱蚊蝇,带着哭腔:“这位公子……行行好……求求您了……”
漫野元的脚步顿住了。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乞丐抬起枯瘦的手,死死抓着草席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又像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
“公子,我母亲……我母亲得了重病,躺在破庙里快不行了……”乞丐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大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砸在满是污垢的手背上,“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这儿求路人赏口饭吃,可……可没人肯帮我……公子,您能不能发发善心,救救我母亲……”
他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想要磕头,可身子虚弱得厉害,刚低下头,就踉跄着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漫野元心头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隔着破旧的棉袄,也能感觉到他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母亲在哪儿?”漫野元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他自小在神川菜帝国长大,那里的人大多淳朴热忱,见惯了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场景,虽然后来闯荡江湖,也见过不少人心险恶,但骨子里的那份侠义心肠,终究没被磨掉。此刻见这乞丐如此可怜,又提及病重的母亲,之前因丢刀而起的烦躁,竟消散了大半。
乞丐见他愿意搭话,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泪水却流得更凶了:“就在城外的破庙里,离这儿还有几里路……可我实在走不动了,公子,我母亲她……她还等着我回去送点吃的,不然……不然可能就撑不过今晚了……”他说着,又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漫野元看着他这副模样,同情心彻底泛滥。他想起自己远在家乡的母亲,心头一阵酸涩,当即拍了拍胸脯:“无妨,你身子弱,我背你过去。”
乞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随即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连连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您真是活菩萨!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漫野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然后弯腰蹲下身子:“上来吧,我带你去找你母亲。”
乞丐感激地应着,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他的身子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漫野元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心中更是怜惜——这孩子定是许久没吃饱饭了。他稳稳地站起身,问清了破庙的方向,便迈开脚步,朝着城外走去。
背上的乞丐似乎很是乖巧,一路安安静静,只是偶尔低声咳嗽几声,还会小声提醒漫野元小心脚下的石子。漫野元一边走,一边还在盘算着,到了破庙,若是他母亲真的病重,自己身上还有些碎银子,或许可以帮他们请个大夫,或者买点吃的药品,也算积德行善。
夜色渐浓,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只剩下零星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出了城,道路变得崎岖起来,坑坑洼洼的土路在月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晚风更凉了,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漫野元裹紧了披风,加快了脚步。他背着人走路,时间一长,额头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也微微发热,但想到那病重的老母亲还在等着,便咬牙坚持着。
“公子,您累不累?要不我们歇一会儿吧?”背上的乞丐轻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无妨,快到了吧?”漫野元喘了口气,问道。
“快了快了,前面拐个弯就到了。”乞丐连忙应道。
漫野元依言拐过一个弯,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庙宇的院墙早已坍塌大半,门口的石狮子断了一只耳朵,歪斜地立在一旁,殿内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只有风吹过残破窗棂的呜咽声,听起来有些阴森。
“就是这儿了?”漫野元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这破庙看起来荒废已久,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是……是啊,”乞丐的声音似乎有些含糊,“我母亲就在里面……公子,劳烦您扶我下来吧。”
漫野元虽有疑虑,但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们走投无路,才暂且栖身于此。他慢慢弯腰,想要将乞丐放下来。可就在这时,背上的乞丐突然动了!
那原本瘦弱无力的手臂,骤然变得有力起来,死死抱住了漫野元的脖颈,同时,一只冰凉的手迅速探入了他的衣襟,动作快得惊人,显然是惯犯!
“你干什么!”漫野元又惊又怒,下意识想要挣脱,可脖颈被勒得紧紧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腰间钱袋的系带被飞快解开,里面的碎银子和几锭纹银,瞬间被那只手席卷一空。
“嘿嘿,多谢公子慷慨解囊!”乞丐的声音陡然变了,之前的柔弱和哭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又得意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公子,您这心地也太好了点,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话音未落,那乞丐猛地松开手,从漫野元背上跳了下来,动作矫健得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他飞快地后退几步,站在月光下,拍了拍手里的钱袋,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漫野元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着,抬头怒视着他。月光照亮了乞丐的脸,那哪里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少年,分明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脸上的污垢被汗水冲掉了一些,露出一双精明又贪婪的眼睛,正得意洋洋地打量着他。
“你……你竟敢骗我!”漫野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汉子,胸口剧烈起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然被人如此利用,不仅被骗了钱财,还被耍得团团转。
那汉子嗤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谁让你自己蠢?这年头,同情心值几个钱?多谢公子的银子,我就笑纳了!”说着,他转身就跑,动作飞快,几下就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阵得意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破庙前。
漫野元气得肺都要炸了,想要追上去,可刚才被勒得气血翻涌,加上一路奔波,此刻双腿发软,根本提不起力气。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残破的庙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空空如也,连一个铜板都没剩下。短刀没了,银子也没了,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鸟,狼狈又无助。
“真是……愚蠢!”漫野元抬手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他懊恼不已,恨自己的轻信,恨那骗子的无耻,更恨这江北海帝国的险恶。刚才还在吐槽这里的治安差,转眼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下好了,别说找客栈落脚,就连今晚的饭钱都没了着落。
夜风吹过,带着破庙里腐朽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环顾四周,黑漆漆的树林,破败的庙宇,连一丝人气都没有,显然不是久留之地。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往城里走。
回到都城时,已是深夜。街上的灯笼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几家酒馆还亮着微弱的光,偶尔传来几声醉汉的呓语。漫野元漫无目的地走着,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上的披风早已被夜风浸透,冰冷地贴在身上,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尝试着敲了几家客栈的门,想要问问能不能先住下,日后再付房钱,可门房要么是不耐烦地挥手驱赶,要么是隔着门缝投来鄙夷的目光,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穷鬼别来捣乱”。漫野元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痛,只能默默转身离开。
走了不知多久,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一条僻静的巷口。巷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垃圾的臭味,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浑身冰冷,又饿又累,意识渐渐模糊。他想起神川菜帝国温暖的家,想起母亲煮的热汤面,想起那里安稳的日子,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寒意惊醒。天已经亮了,巷口有了零星的行人,有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也有人视而不见。漫野元摸了摸自己身上,除了身上这件还算完整的长衫和披风,再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
活下去的念头压倒了一切。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披风上。这披风是上好的料子,在神川菜帝国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或许能卖几个钱,换点吃的,再找个地方勉强落脚。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到巷口的一家当铺。当铺的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拿起披风翻看了几下,语气冷淡地说:“这披风倒是不错,可惜沾了污渍,又有些磨损,最多给你五十个铜板。”
五十个铜板?漫野元的心沉了下去。这点钱,连一顿饱饭都不够,更别说找地方住了。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点了点头:“好,成交。”
拿到那沉甸甸的五十个铜板,漫野元心里五味杂陈。他拿着钱,在街边买了两个粗糙的麦饼,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麦饼又干又硬,剌得喉咙生疼,可他却吃得格外香甜,这是他这一天多来吃的第一顿饭。
吃完饼,身上稍微有了点力气,可新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夜晚很快又会来临,他该去哪里落脚?身上的长衫虽然还算整洁,但也值不了几个钱,若是连长衫都卖了,他恐怕就要光着身子在街上流浪了。
漫野元靠在墙上,望着来往的行人,心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曾经意气风发,以为凭着一身本事就能闯荡四方,却没想到刚到江北海帝国,就接连遭遇变故,从一个带着刀和银子的江湖客,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只能露宿街头的穷光蛋。
“江北海帝国……”他低声呢喃着,语气里满是苦涩,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吐槽和抱怨,只剩下深深的无奈。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帝国里,还能坚持多久,又该如何才能走出这片困境。
巷口的风依旧刮着,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漫野元攥紧了手里剩下的几个铜板,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放弃。哪怕现在一无所有,他也要想办法活下去,总有一天,他要找回自己的刀,要让那些欺骗他的人付出代价,更要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只是此刻,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依旧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抵御着夜晚的寒风,在饥饿和疲惫中,艰难地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而那件被卖掉的披风,成了他在这座陌生城市里,第一个逝去的念想,也成了他这段落魄经历里,一道深刻而苦涩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