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御仙一步踏出,周身那被磨砺得愈发锋锐的气息似乎将谷内外的混乱与清明骤然切开。
她微微蹙眉。
不是为修为的精进——
那道古老剑意确实让她获益匪浅,灵力凝实程度更上一层楼,隐约触摸到了筑基中期的门槛。
而是为心头那毫无征兆、蓦然掠过的一丝警兆。
这感觉……很熟悉。
如同多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在母亲拼死将她塞进地窖暗格前,心头也曾闪过这般冰锥刺骨般的寒意。
正是这近乎天生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让她在那场灭门惨案中侥幸捡回一条命。
此后,这种感应数次助她避开明枪暗箭。她信任这种感觉,胜过信任任何人的承诺。
此刻,这警兆并非针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更像是一种……遥远的、模糊的牵连。
仿佛有什么与她相关的人或事,正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滑向一个不可测的深渊。
是谁?何事?
她下意识地,第一个浮现脑海的,竟是那张古板威严、却又在某些瞬间流露出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脸——她的师尊,语文。
会与他有关吗?
凰御仙站在原地,山风吹拂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眼神锐利如鹰,快速梳理着近期所有不寻常的细节。
师尊近来的行为,确实透着古怪。
派她执行远超能力的危险任务,却又在她九死一生后,不闻不问,甚至加以惩处。
取消她宗门大比的资格,转手却将她罚入这剑痕谷——偏偏在此地,她找到了那道足以让她实力提升一截的隐藏剑意。
还有那枚莫名出现的、刻着“石下有痕,笨鸟先飞”的匿名玉简……
巧合?她从不相信太多的巧合。
若这一切都是师尊有意为之,那他目的何在?
若真是为了磨砺她,为何要用如此极端、近乎摧残的方式?
若另有所图,以他的实力和地位,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这突如其来的危险警兆,是否预示着……师尊那边,发生了什么超出他自身掌控的变故?
或者,他正在进行的某个“计划”,已经触及了某种禁忌,引来了反噬?
她想起师尊那双偶尔会掠过疲惫与……挣扎的眼睛。那不像是一个纯粹冷酷、以折磨弟子为乐的人该有的眼神。
一个更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闪过:
师尊他,是否也身处某种困局之中?他的某些行为,是否并非完全出于本意?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强行压下。
同情与轻信,是弱者才有的奢侈品。
在拥有足以颠覆一切的实力之前,任何一丝软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无论师尊目的为何,他施加于她身上的痛苦与打压,是真实不虚的。这笔账,必须清算。
只是……
凰御仙抬起头,望向黑风镇大致所在的方向。
那里是宗门管辖的边缘地带,灵气稀薄,多是凡人聚居。她隐约记得,前几天似乎听到巡山弟子议论,说那边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有执事前去处理了。
心头那丝警兆,似乎隐隐指向那个方向。
与她何干?
她收回目光,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平静。无论语文在谋划什么,无论他遭遇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不断变强。
她迈开脚步,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步伐稳定,背影孤直。
只是那深埋眼底的一丝极淡的疑虑,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已漾开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这涟漪,或许暂时无关恩怨,仅仅源于一种对“变数”的本能警惕。
而远在黑风镇上空的语文,正收敛全部气息,隐藏在云层之中,面色凝重地看着下方小镇弥漫不散的那股隐晦死气与……
一丝令他丹田灵力都微微躁动的精纯魔气。
他并不知道,自己迈向深渊的第一步,已被那双未来将洞察九幽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瞥见了一丝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