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轻快灵动的身形怔在原地。
手里攥着一个尚未放进消毒柜的马克杯。
圆眼里映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脸上被这股突如其来敌意击中的茫然。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少女在短暂惊慌后仍是选择迎上去。
杯子稳稳放回消毒柜里。
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围裙,用她那特有的软糯声线小心翼翼开口。
“女,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我们店......已经快结束营业了。”
女人停在吧台前。
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将乔念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目光充斥着轻蔑与审视,最后发出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冰冷嗤笑。
“结束营业?怎么,看到客人来了连生意都不想做了?还是说,你们这儿的服务员就这点水准?”
语气极冲,说话内容尖利刻薄。
乔念嘴唇微微张,不知所措的想要解释什么。
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士,您需要点单吗?”
我放下拖把,从阴影中走出打破这尴尬的对峙。
“本店将在五分钟后正式关闭所有系统,包括收银机。”
那个女人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瞥过来一眼,见我不过是个穿着同样制服的普通服务生便冷哼了下,高傲的姿态不曾收敛。
她踩着细高跟走到离吧台最近的空位上坐下,将手中名牌包“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那就来杯咖啡吧,热的。”
动作挑剔的用指尖拂过桌面,仿佛上面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好.....好的,请您稍等。”乔念如蒙大赦,连忙转身躲回吧台后面。
背对着那个女人紧紧抿唇,看样子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平复。
打开咖啡机,手指微微发抖的操作面板。
浓缩咖啡液萃取的“滋滋”声与蒸汽棒打发奶泡的尖啸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嘈杂。
很快,一杯拉着简单心形拉花的热拿铁做好。
乔念端着托盘,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那个女人。
“女士,您的咖啡。”
女人没有看她,只是端起咖啡杯浅浅地抿了口。
不到几秒眉头紧蹙,将杯子重重地放回桌上,陶瓷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么烫,想烫死我吗?”
“对.....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一杯。”乔念连忙道歉。
“换什么换?再端一杯毒药过来?”
女人冷笑道,目光转向乔念身上整洁的围裙。
“你们店里不培训卫生知识吗?服务员的围裙上沾着咖啡渍,看着就让人恶心。”
乔念低头一看,才发觉围裙角落不知何时溅上了小小的褐色污点。
本已恢复正常的脸再次涨得通红。
“我...对不起......我.......”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还是说,对着男人你就有一套别的说辞了?”
女人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具有指向性,那份敌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乔念再也忍不住了。
她那双忽闪忽闪好似会说话的鹿眼盈满水汽。
咬着下唇,声线极力克制哭腔的询问。
“这位女士...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您为什么要这样一直针对我?”
“呵,针对你?”
女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里的嘲讽满溢而出。
“你也配?我问你,陆泽今天下午是不是来找你了?”
“陆泽”这个名字一出口,乔念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我告诉你,乔念,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女人向前倾身宣示主权。
“陆泽,他是我男朋友!”
乔念的身体不受控制晃了下。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不...不是的,您误会了,我和陆泽哥.....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像...就像哥哥和妹妹.......”
“哥哥妹妹?”
女人鄙夷的笑了起来,“全天下的狐狸精都喜欢用这套说辞,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为了你,已经多久没回过我信息了!你这种只会躲在男人背后装可怜博同情的贱人,我见得多了!”
女人的言语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堪入耳。
嫉妒使他人质壁分离,面目全非。
说到最后再也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
她端起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手腕一扬,对着乔念那张惨白的小脸狠狠泼过去!
我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往旁边拉。
滚烫的咖啡液大部分泼空。
但仍有少许因躲闪不及洒在少女大腿上。
深色的咖啡渍在她那条浅色工作裤上浸润开来。
“嘶——”
乔念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细密冷汗,发出痛苦的闷哼。
向后倒退两步,一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没有让身体摔倒。
泼咖啡的女人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
看到乔念吃痛的模样,她扭曲的快.感压倒了那一丝丝的错愕。
“呵,装什么可怜?不就是一杯咖啡吗,这么金贵?还是说,又想用这副样子去跟陆泽哭诉告状了?”
就在她还想继续嘲讽,我迈步向前,无声挡在对方和乔念之间。
“第一,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根据大梁国治安管理处罚,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情节严重可纳入刑事案件,本店所有角落均覆盖高清监控。”
平静的语气跟课堂上讲述一个物理定律大差不差
切入这场歇斯底里的闹剧中。
“第二,本店已于六分钟前结束营业,你滞留于此并对本店员工造成人身及精神伤害,耽误我们的收尾工作。”
“由此产生的加班费用及误工损失,我会形成电子账单连同律师函一起,寄到你或是你男朋友陆泽先生的手机上。”
“第三。”
我微微侧头,镜片后的目光与她对视。
“现在,带着你的包,从这扇门立刻消失。”
“我的耐心,和这家店的营业时间一样,都已经结束了。”
女人被我这冷静且充满逻辑性的威胁话语给砸懵。
她习惯用姿态压人,还从未遇到过用法律条文和金钱账单来反击的对手。
嘴巴半张,那句“你算什么东西”刚到嘴边却在我毫无波澜的眼神中硬生生咽了回去。
气氛凝滞片刻,她只是色厉内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说完,抓起桌上的包踩着高跟鞋狼狈逃离现场。
风铃又是一阵乱响,然后重归平静。
我没有再看向门口,而是瞥了眼身后还扶着桌子疼得瑟瑟发抖的少女。
“烫伤了,需要立刻处理。”
“灰...灰灰哥,可以扶我一下吗?”
见对方疼到走不了路的样子,我只能伸手搀住她的一只胳膊。
乔念身体的重量压过来,隔着衬衫能感到她苦苦忍耐也止不住的颤抖。
我扶着她一瘸一拐走向店铺最里面的员工专用隔间。
那里有个独立的洗手池和卫生间。
进入隔间,我关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乔念压抑的痛苦抽气声。
看着她那条被咖啡浸湿后紧贴皮肤的裤子,我用一种医生面对应急抢救时给出工序化方案的态度。
“裤子粘在皮肤上会持续加热,阻碍散热,让伤情恶化。”
“必须脱下来,让流动的冷水持续冲洗至少二十分钟。”
说完建议,松开扶着她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以避开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尴尬场面。
“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到外面等你,如果二十分钟后情况没有缓解,我送你去医院。”
手刚刚搭上冰冷的门把。
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哭腔与乞求的微弱声音。
“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