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起漫天雪尘,像无形的利刃刮过O-50行星的脊背。

战士之巅矗立在湛蓝色天幕之下,陡峭的山体被亘古不化的冰层包裹,仿佛一柄倒插的巨剑,寒光流转。

红凯与伽古拉的身影在雪幕中忽隐忽现,像两粒倔强的尘埃,逆着命运的风暴缓缓上移。

伽古拉爬在最前面,黑色斗篷早被雪水浸透,结了一层薄冰,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发力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他右手紧握着蛇心剑,剑尖插入冰壁,借力向上;左手死死扣入岩层的缝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风雪灌进他的领口,刺骨的冷意顺着脊椎往下窜,却浇不灭他熊熊燃烧的热枕之心——

“红凯!我一定会比你先抵达!”

红凯落后数米,他艰难的喘着粗气,呼出的雾气在睫毛上结霜,又被体温融化,顺着脸颊滚落。

听见伽古拉粗重的喘息混在风吼里传来,他咬紧牙关,嗓音沙哑却带着笑:

“喂,伽古拉——这么急着登顶吗,我沿途的风景还没看够呢!”

声音被狂风撕碎,却仍追上伽古拉的耳畔,令后者攀爬的动作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再往上,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冰壁陡然拔高,像一面拒人千里的镜墙,映出两人扭曲却倔强的影子。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红凯正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横风吹得身形摇晃,手套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整个人向下滑了半米。

“蛇心流·牙突!”

伽古拉猛地跃起,蛇心剑在空中划出暗紫弧月,钉入冰壁。

身体悬空的一瞬,他低头望向下方,几乎本能地探出左手,死死拉住红凯的手腕。

“抓紧!”伽古拉低吼,声音被风雪撕得破碎。

红凯抬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冻得发紫的唇间迸出一句:“放心,我还没打算把命留在这儿。”

借伽古拉一拉之力,红凯翻身跃上最后一块凸岩。

两人并肩站在山脊狭窄的刃线上,身后是万丈雪谷,前方只剩十余米平缓的坡度——

坡顶,淡蓝的圆环静静悬浮,像一轮冷冽的月,又像通往崭新世界的入口,静静等待着叩响门扉之人。

风雪在此刻奇迹般的停止,仿佛连宇宙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光之巨人的降生。

伽古拉率先迈步,每一步仍带着惯有的凌厉;红凯与他并肩而行,肩膀偶尔相碰,隔着厚重的衣料传递彼此残余的体温。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雪地上的脚印并排延伸,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流。

但他们未曾注意到,一块几乎被大雪覆盖的巨石后,黑暗中一双眼睛牢牢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

当最后一寸冰面被甩在身后,光之圆环的光芒骤然盛放,映得两人脸庞苍白而明亮——

一个眼中映着炽烈的渴望,一个眼底盛着澄澈的坚定。

光之圆环悬在触手可及的高度,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镜幕。

蓝白电弧在环心游走,发出细碎的嗡鸣,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同时提问:

“为何而来?”

“凭何摘取?”

伽古拉率先抬手,五指刚触及边缘,电弧便顺着指尖爬满他整条手臂。

剧痛像滚烫的针扎进骨髓,他却咬紧后槽牙,不肯缩回半寸。

“力量……”他低哑地吐出两个字,瞳孔在电光里缩成针尖,“我要能斩断命运的力量!”

蛇心剑似回应主人,剑身紫芒暴涨,与圆环的电弧撕扯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嘶鸣。

下一瞬,一股更猛烈的反噬轰然炸裂,伽古拉整个人被掀翻,重重砸在冰面上,滑出数米。

黑披风被撕得褴褛,雪粒混着血珠从他嘴角溅落,染红了皑皑白雪。

红凯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上前抢先。

他站在原地,仰头望向圆环,呼出的雾气在脸前凝成细小的冰晶,又被心跳震落。

“我……”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像托住一团看不见的风,“我想保护,想让守护一切珍视之物。”

声音不高,却在空旷的山巅滚出回声,像雪崩前第一道裂隙。

圆环的电弧忽然分出一线,温柔地缠上他的手腕,没有灼痛,只有冰凉而澄澈的触感——

像故乡夏末的海水,像伙伴拍在他肩头的掌心。

可就在蓝光即将覆没他整条手臂的瞬间,电弧骤然倒卷,化为一道刺目的光环,把红凯也震退三步。

他跪倒在冰面,手套被烧穿,掌心留下焦黑的灼痕,却怔怔望着那圈光,眼底没有愤怒,只有茫然。

风雪重新聚拢,像无声的嘲笑。

伽古拉以剑撑地,踉跄站起,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向同样被拒的红凯,忽然发出低低的笑,笑声沙哑,像碎冰互相碾压:

“原来……我们都还不够资格。”

红凯垂下手,灼痛的掌心贴住冰面,寒意钻进伤口,反而让大脑愈发清醒。

他回视伽古拉,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弧度:“那就再爬一次好了。”

“爬?”伽古拉挑眉,眼底却浮起一丝旧日默契的亮光。

“爬多少次,它才肯承认?下一次,下下一次,五次,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红凯站起身,拍掉肩头的雪,朝他伸出那只被灼伤的手:

“我们需要得到的不是它的认可,是我们自己的认可。”

“我会一直前进——直到我们不再被自己的影子绊倒。”

伽古拉盯着那只手,指节焦黑,却依旧铿锵有力。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两人并肩站在流沙行星干裂的峡谷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那时他们也以为,只要再迈一步就能抓住光。

“啧,真会说漂亮话。”伽古拉嗤笑,却把手搭了上去。

掌心相触,冰屑与血珠一起碾碎,化成温热的湿意。

两人就借这一握之力,重新站直,背对背,望向相反方向的万丈雪谷。

圆环的光在身后渐渐敛去,像一场拒绝给出答案的试炼。

可山巅的风忽然不再寒冷,反而带着某种清冽的预兆——

仿佛在说:

“去吧,去把你们缺失的那部分,从更深的黑暗里取回来。”

伽古拉把蛇心剑往肩后一甩,剑尖划破寒风,发出清脆的啸鸣。

“下一站,”他侧头,眼角余光掠过红凯,“可别拖我后腿。”

红凯活动了一下手腕,灼痛仍在,却笑得明亮:“彼此彼此。”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去,脚印并排,像两道新生的裂隙——

不是被命运劈开,而是他们亲手划下的起点。

身后,战士之巅重新隐入雪幕,光之圆环悄然熄灭。

可若有人俯身细听,会听见冰层深处传来细微的裂响——

像某颗种子,正顶着冻土,发出第一声心跳。

“真是坚韧而又不屈的信念,不是吗?”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藏身于暗处的少女露出一抹陶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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