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走廊上，顾千城双臂环抱胸前，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林墨。
“英雄，你是真英雄……”他说话时忍不住发笑，“学妹问你发生了什么，你还真老老实实回答啊？”
闻言，坐在长椅上的林墨微微抬眸看向顾千城，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顾千城抬手挠了挠太阳穴，“有些话你得私下里再说，就算清浅学妹的性格比男人还男人，但说到底她也是个姑娘啊。”
说到这里，顾千城干脆把揣在上衣口袋里的冰可乐掏出来，随手丢给了林墨，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你小子挨这一巴掌真不冤，拿去敷敷脸吧，英雄。”
林墨稳稳接住可乐，却没有敷在脸上。
他指腹摩挲着罐身上凝结的水珠，沉默地拧开拉环，仰头咕嘟咕嘟灌下去一大口。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在病房里，向楚幼'坦白'那晚发生的事时，他就觉得喉咙发干，心底仿佛烧着一把无名火。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林墨砸吧砸吧嘴，可乐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又不由自主地，被脑海中翻涌起的、关于那个夜晚的更隐秘的触感所覆盖。
记忆里，学姐的嘴巴，似乎……比这可乐还要甜腻几分？
“喂，我说……”
顾千城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林墨有些飘远的思绪。
他倚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双手插兜，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慢悠悠地开口：“你刚才跟学妹坦白的时候，说你是因为看她状况一直没缓解，所以才忍不住动手动脚，最后主动亲她的……”
说到这里，顾千城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拖长语调，目光锐利，“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啊？”
林墨握着可乐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铝制罐身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自己脚前的地板上，仿佛那光滑的地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走廊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医院广播声。
几秒后，林墨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顾千城探究的视线，语气坦荡得近乎无辜：“学长，你也说了她是个女孩啊。”
话音落下。
顾千城的表情微微一愣，盯着林墨看了两秒，随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暖男不如狗啊！”
“学姐可没那么好骗，”林墨一下一下的捏着可乐罐，左边脸颊上微微泛红的巴掌印隐约可见，嘴角上扬，“她如果信了，就不会打我了。”
“哦？”顾千城挑了挑眉，正欲开口。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手机震动声响起，林墨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也跟着亮了。
像是在回应林墨刚才说的话，那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赫然写着【学姐】二字。
林墨低头瞥了眼，随即拿起手机，冲着顾千城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电话接通，不动声色的打开了免提。
“喂？”楚幼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没什么情绪，“我饿了，想吃火锅。”
林墨再次抬眸看向顾千城，眯着眼发笑，像在炫耀——果然还是他更了解自家学姐。
顾千城撇了撇嘴，朝他竖起大拇指，口型开合，无声道：“你赢了。”
“学姐……”林墨语气惯常，淡淡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在住院吧？换个别的，最好吃的清淡点。”
电话那头，楚幼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再次缓缓开口，语气认真，“不，我就要吃火锅。”
林墨听着电话那头倔强的要求，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在医院上哪儿给你弄火锅去？听话，喝点海鲜粥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楚幼幽幽的叹息，那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控诉：“唉……被迫成了某人的助理就算了，这才不到一个月，住院比在家时间都久……”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显得可怜巴巴，“我就是个倒霉蛋可怜鬼，现在连想吃口火锅都不行了。”
这故作哀怨的腔调，让倚在墙边的顾千城瞬间破功，赶紧抬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林墨也是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终是败下阵来，语气软了下去：“……好，我想想办法。”
明明两人仅仅一门之隔，楚幼却偏要打这个电话。
一旁母胎单身至今的顾千城看着这一幕，虽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情情爱爱，但他心里门儿清——这种带着点矫情，又无比默契自然的破冰方式，恰恰是关系足够紧密的人才会拥有的。
一场因"坦白"而起的尴尬，就在这一通电话中，悄然消弭于无形。
顾千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走廊窗外，夜幕已然降临，一轮清冷的月亮孤零零地悬在天际，洒下皎洁却疏离的光辉。
那月亮像极了他自己，形单影只。
一股莫名的落寞感悄然爬上心头。顾千城盯着那轮明月看了几秒，眼神晦暗不明。
沉思片刻后，他撇了撇嘴，心中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既然老子心里不痛快，那谁都别想好过！
后半夜，就给副总指挥=那个糟老头子，打几个亲切的问候电话。
想到这里，顾千城眼底那点落寞瞬间被恶劣的笑意取代，仿佛已经看到了电话那头的秦向南暴跳如雷的画面。
…
…
“咕嘟咕嘟咕嘟……”
楚幼终究还是如愿吃上了火锅。
林墨开车跑遍了大半个城区，总算凑齐了电火锅、肥牛卷、各式丸子和新鲜蔬菜。
考虑到楚幼身体还没彻底痊愈，他特意选了温和的番茄锅底。
楚幼盘腿坐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看着红汤咕嘟冒泡，迫不及待地捞起一筷子肥牛，在盛满麻酱的蘸料碗里滚了滚，也顾不上烫，轻轻吹了两下便塞进嘴里。
“唔~~~”
牛肉的鲜嫩与麻酱的醇厚在舌尖炸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极其愉悦的长哼，连日来的病气仿佛都被这一口驱散了不少。
旁边的顾千城也拿着一次性碗筷，有样学样地夹起一块吸饱了番茄汤汁的响铃卷，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随即挑了挑眉，显然对这味道颇为认可。
楚幼迅速咽下嘴里的牛肉，目光便急切地投向林墨，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林墨，快，把那个给我……”
看她那副馋样，林墨眼底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依言弯腰，从旁边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包最常见的泡面，利索地撕开包装。
在楚幼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他将面饼稳稳地放入翻滚的番茄锅中。
面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饱了汤汁，慢慢舒展开来，与鲜红的番茄汤底交融在一起。
“谁能拒绝一包火锅里的泡面啊！”
楚幼舔了舔沾在唇角的麻酱，盯着锅里那逐渐软化的面饼，发出由衷的感慨，仿佛那是什么人间至味。
话音刚落，顾千城和林墨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动作一致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顾千城甚至还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罕见的认真——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