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苏眠心里其实还有些没底。

他现在是纯素颜,虽然假发还戴着,但没了妆容的修饰,他总担心会被路人看出男生的痕迹,那可就太尴尬了。

然而,当他真正融入街道的人流,预想中那种审视或异样的目光并未出现。

和昨晚情况大致类似,他依然收获了不少回头率,那些目光中带着的更多是欣赏或好奇,与昨晚并无二致。

他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身装扮和这张脸,比他想象中更具欺骗性。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些不同寻常。

不仅仅是刚睡醒的清醒,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轻盈感,脚步格外有力,仿佛能走得更快、更久。视野也异常清晰,连远处广告牌上的小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贵的红酒还有大补的功效?”他在心里嘀咕。

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些极淡的、朦朦胧胧的“气流”,像高温天路面蒸腾起的扭曲空气,却又无处不在。

他皱了皱眉,将其归咎于城市里常见的雾霾,没有深究。

回到在N大附近短租的酒店房间,苏眠立刻行动起来。

他迅速脱掉身上的女装,走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冲去昨夜的酒气和残留的化妆品。

重新换上那身标志性的宽大T恤和牛仔裤,戴上那副能遮挡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变回“苏眠”的自己,他心中五味杂陈。

下午还有专业课,时间紧迫。

他利落地收拾好行李,办理退房,拖着行李箱朝宿舍赶去。

两公里的路程,他感觉自己没费多大力气,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寝室楼下,这速度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寝室里,陆扬和秦轩果然已经去上课了。

苏眠将行李箱往墙角一推,顾不上整理,拿起书本就朝着教学楼狂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当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教授已经开始了讲课。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他感到脸颊发烫,赶紧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阿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前排的沈知夏闻声回过头,语气带着关切。

“起床起晚了……”苏眠一边平复呼吸,一边下意识地看向沈知夏旁边的空位。

萧墨渊居然也没到?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优等生也会迟到?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微妙的平衡感。

看来他昨晚说的“急事”确实很重要,重要到让他舍得把“甜心棉花糖”那样一个喝醉的“大美人”独自留在酒店。

沈知夏的目光落在苏眠身上,鼻翼微微翕动,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离,近乎无意识地低语:“好甜……”

“怎么了?”苏眠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注意到沈知夏的神情有些怪异。

那眼神,和上次散步时如出一辙,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贪婪的专注。

这让他感到困惑,从小到大,沈知夏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没事,阿眠。”沈知夏猛地回过神,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我是说……你好香。用的什么沐浴露?和平时闻起来不太一样呢。”

她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几天她明明已经通过吸食足量血液和刻意训练,加强了对嗜血冲动的控制,为什么刚刚靠近苏眠时,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会如此猛烈地翻涌上来?

“很香吗?”苏眠抬起手臂闻了闻,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能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吧。”

他觉得味道很普通,远没有沈知夏表现得那么夸张。

见萧墨渊的座位空着,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苏眠拿起书本,起身坐到了那个位置上,紧挨着沈知夏。“阿眠,你这是?”

两人距离拉近,那股令沈知夏心悸的“甜香”更加清晰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

“没事呀,”苏眠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怀念,“从上大学后,我们很久没坐在一起了。正好萧墨渊没来,我过来跟你聊聊天。”

能和沈知夏如此近距离地相处,而没有萧墨渊在一旁碍眼,苏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光。

“嗯……”沈知夏艰难地应了一声,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压制体内咆哮的欲望。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犬齿正在不受控制地发痒、伸长,牙龈传来轻微的酸胀感。

她紧紧咬住后槽牙,才能勉强抑制住那股想要扑上去、咬破那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的冲动。

为什么会这样?昨天她明明已经能完美控制住了!难道是训练强度还不够?

一丝悔意划过心头——早知道昨晚就该把那个“食物”彻底吸干,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饥渴了。

苏眠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人正在经历的痛苦挣扎,他沉浸在久违的亲近感中,自顾自地回忆着往事:

“知夏,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上学坐一起的时候,别的同学总爱在桌子上画‘三八线’,只有我们俩从来不画。”

“还有我妹妹苏白雪,小时候总爱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可惜上了高中就开始叛逆了,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变回以前那样。”

“不过知夏,你的性格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特别稳定。你就没有过什么叛逆期吗?果然啊,叛逆期也是分人的。”

苏眠絮絮叨叨地说着,沈知夏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的理智正在欲望的冲击下节节败退,防线濒临崩溃。

阿眠真的好香...

只是……轻轻咬一口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他不会发现的……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疯狂回响。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身体遵循着本能,微微向苏眠倾斜,嘴唇无声地张开,隐约可见那逐渐尖锐的齿尖……

“不好意思,来晚了。”

教室门口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危险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沈知夏那几乎涣散的瞳孔,都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萧墨渊站在那里,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过,精准地落在沈知夏和苏眠紧挨着的身影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周身的气压仿佛瞬间低了几分。

他迈步走进教室,直走到苏眠面前,垂眸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去后面坐着。”

苏眠被他冰冷的目光和语气慑住了,原本想反驳一句“迟到了就随便找个空位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前的萧墨渊,和昨天那个在餐厅里虽然试探却也算得上“温和”,甚至在网络上会叫他“老婆”的形象判若两人。

“干嘛这么凶……”苏眠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是认怂地拿起书本,乖乖回到了自己后排的位置上。

他趴在桌子上,有些气闷地看着萧墨渊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有一瞬间,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好像……做“甜心棉花糖”的时候,待遇确实要好得多。

沈知夏在萧墨渊出现的瞬间,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沸腾的欲望被强行压制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转过头对萧墨渊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墨渊,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嗯,”萧墨渊在她身旁坐下,语气平淡无波,给出的理由却让前排竖着耳朵听的苏眠和努力维持笑容的沈知夏都感到一丝意外,“睡晚了。”

讲课继续。萧墨渊看似在听讲,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边的沈知夏。

三天不见,她身上的妖气变得异常内敛,几乎与普通人类无异,与之前那种无法完全掩饰的、外溢的阴冷气息大相径庭。

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是什么让她在短短三天内有如此显著的“进步”?

高阶的血族确实极其擅长伪装自身气息,若非他们主动暴露,即便是除妖师也很难将其与普通人区分开来。

他一直在追查的那只特级血族便是如此,完美地隐藏在人类社会中,让他搜寻至今。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在诅咒发作需要妖血压制时,他也没有轻易动沈知夏——放长线,才能钓出她背后那条真正的大鱼。

然而,此刻沈知夏的伪装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刻意感知,连他也难以察觉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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