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也没有过多解释。

只剩下洛希娅心情不错的样子，将母女二人那各怀心事的沉默尽收眼底，脚步轻快。

或许是这一个插曲，让接下来三人的闲逛，几乎无话。

哪怕洛林和艾薇儿偶尔分享一下零食。

动作也像教廷学院里，在讲台教师的眼皮子底下，只敢隐蔽地交头接耳，传递小纸条的孩子一般。

保持着安静和尽可能小的幅度。

原本还算轻松的时间，就这么在压抑中，一点点过去。

温度正好，还没到太阳远远还没到高点的时刻。

洛林脚步猛地一顿。

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怪异的气氛，转向另外两人，声音扬起了几分活力：

“我饿了！我们……我们去吃午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店！”

她说完就立刻给艾薇儿递了一个眼神。

艾薇儿也不想继续这个漫无目的的散步了。

只是，决定权，并不在她手上。

轻轻扯了扯洛希娅。

面对艾薇儿的请求。

“好啊，”

某人倒是语调轻松，

“既然我们的小向导推荐了……那就去尝尝看。”

顿了顿，她的指尖在艾薇儿戴着戒指的手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

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

“走了这么久，亲爱的也该休息了。”

“这边。”

洛林立刻点头，没有丝毫废话，转身带路。

她领着两人，离开了市集，汇入了一条稍宽的街道。

一家店铺，很快进入众人的视线。

它夹在一家裁缝店和一间旧货行中间，门脸不大，有一个还算像样的木招牌，虽然经过风吹日晒已有些褪色。

上面用粗犷的技法刻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图案，旁边写着“老橡木桶”。

店铺门口挂着厚布帘，以阻隔街道上的尘土。

敞开的窗户里，隐隐传出食物混杂的香气。

洛林掀开门帘，示意二人先进去。

进入后，艾薇儿简单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

店内空间紧凑，粗木桌椅擦得还算干净。

墙面上悬着块木牌，罗列着今日供应。

或许是因为没到饭点，这里只是零星坐着几个工匠打扮的食客。

在缓冲区，算是打理的相当不错的店铺。

“两位大人，是来……”

老板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性，看见艾薇儿和洛希娅进入，客套话刚说了一半，又看见洛林，

“大人，今天还是坐小间？”

看起来，是常来的样子。

“是，”

洛林点头，随即又补充道，

“不过，先点菜。”

“招牌炖肉菜，半份面包……”

艾薇儿抬头，看了一眼菜单，如此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追问了一句，

“肉是盲蜥肉吗？”

“是穴居兽的。”

老板如此回答。

因为活动空间有限，大部分肉类牲畜都是能养在地下的品种。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灰鳞盲蜥和穴居兽。

穴居兽更接近某种鼠类，吃起来很干，带着土腥味，在缺乏调料的情况下几乎无法去除。

盲蜥的口味好很多，更接近蛙腿或者鱼肉，但产量更低。

现在，对艾薇儿来说，为数不多的乐趣中，美食算一个。

她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情况：

“……我提供肉类的话，要炖多久？”

“起码半个小时，大人。”

“行。”

艾薇儿抬手，空气中泛起细微的魔力波动。

一块适合炖煮，带着脂肪的牛肉出现在手中。

放在了柜台上。

另一边，思考良久的洛希娅也决定了菜品。

“我的话，来份酸渍石菇。”

点出的菜品倒是意外简单，只是视线又对着菜单寻找许久，她再度提问，

“这里，没有水吗？”

“只有淡啤酒，大人，如果您带了清水，也可以帮您煮沸。”

“嗯？”

显然，老板的这个回答没让恶龙满意，洛希娅正欲发作。

“那个，因为工厂的缘故，河水大多是……因为异味无法饮用的，只能用些植物酿造后饮用……”

艾薇儿用介绍的语气，将这一条对于镇中人的常识说了出来。

作为穿越者，她大概能理解与世界脱节的恶龙，此时的不解。

紧接着，她由补上一句：

“我这里有清水，可以直接饮用……”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没什么意外。

洛林点了一份爪芋泥，嘱咐菜品等到全部做好后一并上齐，便结清了账款。

如此，三人便去往了后间。

实际上，所谓后间，就是个相对私密小房间，类似艾薇儿见过的包厢。

陈设很简单，圆形的粗木桌，一共三把椅子，一个衣帽架，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户。

落座。

艾薇儿取出三盏银杯，注满清水。

水的来源说来也不复杂，过滤，蒸馏。

但在缓冲区，没人会用燃料做这么奢侈的事情。

“嗯……明天一早，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离开小镇，去执行新的任务了。”

打破沉默的，依旧是洛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杯粗糙的边缘，

“我会安排好人运输队的人进行接洽……”

“真是匆忙呢。”

洛希娅接过话题，明明是回答洛林的话，目光却掠过艾薇儿若有所思的侧颜，

“不过也好，孩子总是要独自飞翔的，对吧，亲爱的？”

艾薇儿没有回应，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清水滑过喉咙，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涩意。

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也到三天的日子了。

关于灰火的过往，真相，似乎还没有完全浮出水面。

那个奇怪的泉眼所说的言论，让她有些不安。

霍诺还没有放弃，她的目标是洛林。

可是，目的又是什么呢？

【算了……也好……】

艾薇儿转念一想。

洛林就此远离漩涡的中心，获得安全。

真相什么的，也可以自己之后再调查。

现在，和女儿过好这段时光，是最重要的。

下一次相见……哪怕再顺利，也是很久之后了。

艾薇儿无视了洛希娅挑衅的言论，挣脱那些压抑的情绪。

她看向洛林，话语间透露出关切：

“任务……危险吗？”

“不危险啦，先回一趟中部，不过具体也不方便透露就是啦？”

洛林连忙摆手，脸上挤出轻松的笑容，但指尖却把木杯握得更紧了。

她犹豫片刻，声音低了下去：

“不过，我有些事情想问妈妈……过去的灰火，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组织吗？”

正当艾薇儿斟酌措辞时，洛希娅的轻笑打断了沉默：

“很好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