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渊独自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他戴着耳机，里面反复播放着那条已经被保存，慌忙撤回的、带着细微颤音的语音。

“哥哥……看得够呢……”

那小骗子强装镇定又漏洞百出的劲儿，与她平日里大胆撩拨的形象形成奇妙的反差，像只伸出爪子又迅速缩回的小猫，挠得他心尖有些发痒。

“倒是比故作熟练的时候……有趣得多。”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撤回，又发来一条刻意板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语音，萧墨渊的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弧度。

其实他方才那句“还是挺想的”，指的是她更早那句“那哥哥还想干嘛”之后的无限可能。

不过，适可而止的逗弄才能让游戏持续得更久，逼得太紧，吓跑了这只警惕又狡猾的小狐狸就不好玩了。

既然决定要见面，空手而去似乎不太符合礼节。

他若有所思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与苏白雪的对话框。

……

与此同时，正在房间里被巨大的失落和背叛感淹没的苏白雪，感觉自己像沉在冰冷的海底。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那个她设置了专属铃声、却几乎从未主动响起过的提示音——来自【渊】。

他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了那条消息。

【渊：你哥喜欢什么？】

苏白雪：“……？”

她盯着这行字，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打击过大出现了幻觉。

这什么问题？

他是不是发错人了？！

【雪大王：墨渊前辈……你，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几秒后，回复来了，简洁，冰冷，打破了她所有幻想。

【渊：没有发错。你哥，苏眠，喜欢什么？】

苏白雪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嗡”地一声，温度瞬间飙升，几乎要当场烧毁！

既然不知道，那就直接问。

【雪大王：墨渊前辈，为什么……你会知道苏眠是我哥哥？】

【渊：因为沈知夏，他来找过我。】

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为苏白雪混乱的思绪打开了一个合理的出口。

是了！

以苏眠以前那点出息，看到沈知夏和墨渊前辈走得近，肯定会像以前对付其他接近沈知夏的男生一样，跑去故意找茬、刷存在感！

这么一来，墨渊前辈会知道苏眠，并且调查到他们的关系，就完全说得通了！

一股强烈的羞愧和恼怒涌上心头，她赶紧划清界限，试图挽回自己在偶像心中的形象：

【雪大王：墨渊前辈，真不好意思！苏眠他就是那样的人，幼稚又冲动，我也烦死他了！他没给您添什么大麻烦吧？】

【雪大王：墨渊前辈您放心，我这就去骂……不，是去好好教育他！让他以后离您远点！】

另一边，萧墨渊看着苏白雪回复的内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对兄妹的关系，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疏离和……恶劣。

他敲下一行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将跑偏的话题强行拉回：

【渊：你能听得懂我的话？我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本想立刻冲出去把苏眠臭骂一顿的苏白雪，看着屏幕上这行字，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透过屏幕传来的冰冷威压，瞬间僵住了。

他生气了……

是因为我答非所问，还是因为苏眠的事情牵连到了我？

不能再惹墨渊前辈不高兴了！当务之急是回答他的问题！

她刚想打字回复，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再次愣住。

苏眠……喜欢什么？

糟糕……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灰，她拼命回想，却发现关于苏眠的喜好，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她似乎从未真正关心过这个“哥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如果现在回复“不知道”的话，这来之不易的聊天机会恐怕就没了。

而且墨渊前辈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妹妹当得很失败？会不会更加看不起她？

苏白雪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再次走向了苏眠的房间。

这一次，脚步沉重了许多。

“咚！咚！咚！”

房门被不客气地敲响，刚酝酿出一点睡意的苏眠再次被吵醒。

他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他下床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苏白雪。

只是和刚才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同，此刻的她抿着唇，眼神飘忽，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别扭的、混合着不甘和窘迫的神情。

想起母亲要他主动拉近关系的叮嘱，苏眠努力压下那点不耐烦，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小雪，怎么了？还有事吗？”

苏白雪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挣扎了好半晌，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飞快地问道：“苏眠，你……你喜欢什么？”

苏眠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喜欢沈知夏啊！”

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我问的不是这个！笨蛋！”苏白雪猛地抬起头，脸颊涨得通红，又羞又恼，“我是说……你喜欢的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可以！”

苏眠更疑惑了，他的生日还早，而且苏白雪从来不会给他准备礼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不明所以，他还是老实回答：“吃的的话……鸡蛋，豆制品，酸奶之类的吧。东西嘛……”

他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非要说的话……给钱最实在，有钱我自己就能买喜欢的东西了。”

是的，苏眠就是这么俗气且坦诚，他喜欢钱，简单直接，能解决生活中大部分烦恼。

“没出息！”苏白雪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习惯性地丢出一句评价，原本想转身就走，却猛地想起另一个关键问题，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住苏眠，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萧墨渊你认识吧。”

苏眠一愣，惊讶地反问：“小雪，你认识萧墨渊？！”

苏白雪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苏眠的话匣子，连日来的憋屈、醋意和怨愤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的嘴像被点燃的连环炮，开始滔滔不绝：

“我跟你说小雪，知夏就是被这个家伙给迷惑了！你别看他表面上人模狗样，长得是还行，成绩也好，私底下就是个流氓！禽兽！特别会伪装，心思深沉得很！你离他远一点，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够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苏白雪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叫，打断了苏眠的控诉。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维护之意。

“知夏姐不喜欢你，你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才对！凭什么污蔑别人！”她狠狠地瞪了苏眠一眼，随即转身，“砰”地一声甩上了自己的房门，留下苏眠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苏眠张了张嘴，满心的无语凝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明明是在好心提醒她……

果然，叛逆期少女的心思太过于跳脱，根本无法理解！

身心俱疲的苏眠放弃了思考，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睡觉。

天大的事情，也等睡醒再说。

……

另一边，苏白雪回到房间，背靠着门板平复了一下激烈的心跳，然后赶紧把自己从苏眠那里“拷问”来的信息，稍加“润色”，发给了萧墨渊。

【雪大王：墨渊前辈不好意思，我刚刚……洗澡去了，没及时回复。】

【雪大王：我哥哥喜欢吃的东西有鸡蛋、豆制品和酸奶。别的……他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了。他这人特别肤浅，没什么追求，就只爱钱！】

【渊：嗯，知道了。】

对方的回复依旧简短，但似乎没有生气。

苏白雪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了解萧墨渊的好机会，赶紧顺着话题追问：

【雪大王：那……墨渊前辈，你喜欢什么呢？】

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渊：我也喜欢钱。】

苏白雪：“……”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她看着这行字，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觉无比尴尬。

这让她怎么接？难道要讨论哪种货币更保值吗？

【雪大王：除了这个……墨渊前辈就没有别的喜欢的东西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话题引向更私人的领域。

这一次，萧墨渊的回复慢了一些：

【渊：没有。】

【渊：还有，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白雪看着最后这行字，整个人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心脏疯狂跳动。

他……他知道了？！

他居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了！

一股混合着极致羞耻和巨大惊喜的情绪淹没了她。

他既然主动问起，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注意到了她的心意？

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在沈知夏和他正式确定关系之前，她是不是还可以……争取一下？

巨大的勇气，她手指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敲下了回复：

【雪大王：是的！我喜欢墨渊前辈！从在除妖院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喜欢了！】

发出这条消息后，苏白雪整个人从头红到脚，把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却又忍不住偷偷抬起一点，紧张地盯着屏幕，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几秒后，消息来了。

【渊：既然你喜欢我，在除妖院我们接触的次数也不算少。】

【渊：你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渊：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我为什么对你没兴趣？】

苏白雪：“……”

她看着这三条连续的消息，脸上的红潮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对方意思很明显了，不喜欢自己。

但是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这么……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