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现在会对她的搭话给出像样的回应了。比起最初那种近乎无视的状态,关系可谓进步神速。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真能迎来她玩《恋爱百分百》时曾幻想过的,那种女孩子间亲密无间、嬉笑打闹的美好未来呢。
“唔呼呼呼!”
“………”
“……咳哼。”
上学途中的车上,她不慎漏出的笑声被哥哥阳太和惠美看了个正着。见两人表情怪异,她赶紧用咳嗽掩饰过去……虽然肯定没糊弄过去就是了。
惠美通常坐在副驾驶,但在帮优香整理仪容时会一起坐在后座。早上时间紧张,这样同车上学已成惯例。
“祝您今日愉快。”
“我们走了。”
在环形车道下车后,优香和阳太在惠美的目送下走进樱华学园。入学已满一个月,足够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如今她已毫无违和感,完全融入了小学一年级生的角色。
“日安。”
“诶?!日、日安!”
她主动打招呼时,对方总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匆忙回礼后便迅速离开。这已成日常,她也习惯了……
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在躲着她?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和现在的同学并无交集,不记得得罪过谁,也没被谁找过麻烦……
如今肯正常和她说话的,只有真理奈、祥子和樱华会的成员。其他学生,无论同班与否,几乎都像刚才那样,打完招呼就匆匆溜走。
原因不明。她什么都没做,也没遭遇什么。当然,朋友只有真理奈和祥子,和其他同学本就不熟,但谁一开始不是这样呢?人际关系本该是从陌生逐渐变得亲近,可如果在一开始就被像可疑人物一样避开,那还怎么培养感情?
她明明只是友好地打招呼、主动搭话、想和大家亲近而已,为何会被如此排斥?
倒也不是被霸凌,更没有完全被无视,打招呼还是会得到回应。只是对方随后就会立刻逃开。
而且,也并非她周围就空无一人。她能感觉到那些从稍远处投来的、窥探般的视线。这不是被霸凌或无视,更像是大家都在远处观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最近甚至开始认真怀疑,这该不会是游戏里那个傲慢跋扈、惹人厌恶的“优香大小姐”自带的诅咒吧?游戏里的优香大小姐和现在的她不同,虽然身边有跟班,但敌人也一大堆。
而那些敌人最终导致了她的悲惨结局——尽管剧情风格轻松诙谐,但结局本质是悲惨的,她为了避免那种结局,才努力表现得友善,尽量不树敌……她确实努力了……但似乎毫无成效。
“唔嗯…………”
“优香,日安。”
“真理奈!日安!”
优香走进三班教室时,真理奈主动向她打招呼。时间尚早,教室里人不多,但并非空无一人。然而,即便看到她和真理奈互动,也没有其他人过来搭话。如果她主动开口,对方倒是会回应,只是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祥子曾建议她,哪怕勉强也该多和人接触。但优香觉得,对真理奈这样的朋友尚且可以,若对普通同学也这样强求,恐怕只会更招人反感,故而始终踏不出那一步。
“大家早上好!”
“祥子早上好!”
“祥子小姐,日安。”
过了一会儿,随着人渐渐多起来,祥子也到了。祥子在门口向全班问好,立刻得到四处响应的回应。果然祥子很受大家爱戴啊……和她真是天壤之别。
“祥子,日安。”
“……早。”
祥子经过优香座位旁时,优香打了招呼。祥子头也不回,只是用极小声音回应了一句,便走了过去。比起之前被无视或只得到一声“哼!”,这已经是巨大进步了。那个扭着头不看她、小声回应的小祥子,实在有点可爱。
教室里人渐渐多了,但并不像普通小学那样喧闹。虽然有学生在交谈,并非完全无声,但绝没有普通小学里那种追逐打闹、大声嬉戏的孩子。
觉得这是寂寞,还是觉得教育得当、礼仪周全,因人而异。但优香心里,确实感到一丝寂寥。
她记得自己前世小时候,自己和周围的孩子都吵闹得多。无论好坏,那才是孩子的天性。可樱华学园的学生们却如此安静,缺乏孩童的活泼。虽然明白这是家风和校风使然,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与前世记忆的落差,还是让她感到莫名的寂寞……
优香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一边做着千花会的作业、解习题、预习复习,不知不觉就到了放学时间。今天也依旧得硬着头皮前往樱华会的沙龙。
她曾想过,等哥哥毕业,初等部只剩她一人时,或许翘掉樱华会也不会被母亲发现。但有哥哥在的今年,她别无选择,只能去。
……等等,她刚刚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明年哥哥毕业后,他确实无法直接确认优香是否去了沙龙。通过哥哥这条线让母亲得知此事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但是,如果其他樱华会成员把“石川优香没来沙龙”这件事告诉各自的父母,而这些家长又在与母亲的交谈中无意透露了呢?信息传到母亲耳朵里的渠道将完全失控。
……糟了。这岂不是意味着,明年之后她也无法翘掉樱华会?
哥哥说过:如果一直和野山他们关系不好,等他明年毕业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指的就是这个吧?并非哥哥毕业了她就能翘掉沙龙,而是届时她将失去哥哥的支援。
哥哥毕业只会让她的处境恶化,绝不会好转。所以哥哥才要她在他在校期间,设法站稳脚跟……
天啊!她到现在才想明白?她是笨蛋吗?难道连脑子都变回小学一年级水平了?
连六年级的石川阳太都明白并提醒过她,而前世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的她,居然毫无察觉,还傻乎乎地过日子……
怎么办……情况不妙……现在再说想加入哪个派系也太迟了……
无论是班级里还是樱华会内部,派系划分已基本固定。班级里主要是最大的祥子派系、安静但团结的真理奈派系,以及……用前世的话说,就是非现充、边缘人、宅属性等与两边都保持距离的群体。
当然,优香不属于其中任何一方,是独行侠。没错,独行侠。
樱华会内部派系更复杂些,不像班级那样以真理奈或祥子为首。诚然,在下七家中家格较高的安宫家和松山家拥有较大发言权,算是领军人物,但毕竟只是一年级新生,不可能让六年级学长都听从指挥。
简单来说,不仅是樱华会,凡是在樱华学园就读的名门,都存在“门流”。所谓门流,亦称家礼,通俗讲就是派系从属关系。可能觉得这年头还讲什么主从关系很可笑,但这个圈子里确实存在。
当然,所谓“主从”并非古代武士那样对主家绝对服从,违逆就要切腹。这是一种更松散的集合,用现代话说就是派系。某家属于哪个派系,而派系的顶点便是上五家。
野山家拥有的门流数量最多,无论财阀实力还是派系力量都位居第一。接下来本该是石川家……但可惜并非如此。论家格和家族企业实力,石川家是第二,但门流数量上,小池家更多。两家家格几乎持平,名义上石川家略高,实则差距微乎其微。
小池家在家族企业和财阀规模上略逊于石川家,但凭借更多的门流(即派系实力),整体实力甚至可以说超越了石川家。至少,在需要“民主”表决时,小池家能获得的票数会超过石川家。
石川家位列小池家之后,居第三,所拥有的门流数量远逊于前两家。抛开财阀规模与实力不谈,家格在当今时代已非绝对。关键时刻,门流(派系成员)的数量才至关重要,在这方面,石川家不得不说是落在了下风。
唉,算了。关于石川家的困境,阳太声称会想办法解决,交给他就好。问题在于,优香现在很难轻易开口说“请让我加入某个派系”。
也就是说,她成了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孤零零的独行侠。是的,独行侠。
怎么会变成这样?
樱华会那边还好,某种意义上可说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在班级里,她明明主动搭话、想和大家友好相处,却完全不顺利。大家只是像观察珍稀动物一样,在远处看着。
该怎么办?现在自己组建派系太难。请求加入某个派系也行不通。啊咧?这岂不是死棋了?在升入高等科触发破产结局之前,就已经走投无路了……
“喂!”
“……”
难道无法挽回了吗?她讨厌破产结局,但更讨厌当独行侠啊!她想和可爱的女孩子们嬉笑打闹,享受青春!
“喂!”
“……”
目前和真理奈、祥子的关系还算顺利……等等?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耶?普通小学生同班一个月,早该成为朋友了吧?会在学校聊天,私下也会约着出去玩吧?
可她和真理奈、祥子还停留在打个招呼、聊点闲话的程度啊!?这很不妙吧?
如果是正常交朋友,一个月时间足够变得很要好了。那她这一个月都在干什么?是不是太恍惚了?
这很糟糕……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
“我在叫‘喂’你没听见吗!”
“唉……我到底要说多少次您才能明白,我并不叫‘喂’?即便您是个连半点记忆力都没有的可怜小脑瓜,也该记住了吧?”
真是的……她正烦恼着呢,这吵闹的小鬼却偏要跑到她的专属座位来喧哗。基本上被这家伙缠上就没好事。而且太显眼了,别来找她说话啊。她可是打算在樱华会里默默当个影子人的。
“——!你这!”
“弘树……冷静点。我们不是为这个来的吧?”
“啧!”
被黑原昌平拦住的野山弘树,不爽地咂了下舌。他们到底想干嘛……
“喂!优香!下次我家开派对,你来!”
“……哈啊?”
什么?他刚才说什么?野山家要开派对,让她去?不是邀请,而是直接用命令句式“来!”?谁会听这种话去啊!而且他刚才很随意地直呼其名了吧?谁允许你叫我名字了?
“请容我确认一下日期时间,查看日程后再给您答复……”
“她说‘好’。太好了呢弘树。石川同学答应来了。大家都听到了吧?”
昌平!你这家伙!你算哪边的!哦,你当然是野山那边的!好吧。但我没说“好”!
“嗯,这个嘛……”
“确实说了‘好’……”
然而……被昌平问到的其他成员,都纷纷点头附和。
糟了……被算计了。不,或许怪她自己回答得太含糊,但她真的没答应。她只是反问了一句“什么?”。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围所有人都已经认定她接受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