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尚的到来,无疑是重量级的。

邺城的体育生与文化生之间一直有着很大的隔阂,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文化生看不起体育生,觉得他们都是用肌肉思考的蠢货,体育生也看不起文化生,觉得他们都是只会读书的呆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类人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大的交集,本该如此才对……

许青颤巍巍地看向屋外的陈和尚,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找到了自己?而且听口气,自己好像得罪了他一般?

可近日来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谁吧?充其量只是那天晚上被扫了面子,说了几句白晚晴的坏话而已,小白也不像是有人罩着的模样。

可人家堵在门口,点名道姓地要找自己,许青怕自己不出去显得自己怂,他面子薄,不想在同学面前丢脸,那可是他自己的脸面!

至于欺负小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难受的又不是自己,那能一样吗?

许青最后还是忐忑地走出了教室,一出门发现门外等着的不止陈和尚一人,还有两三个同样是学校体育队的,不过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不打算出手,只是陪着陈和尚过来似的。

语气强作镇定,许青表情却带着点讨好地说道:

“同学,你找我干嘛?”

陈和尚瞥了许青一眼,眼神讥讽地说道:

“你就是许青啊?”

他突然勒住了许青的衣领,稍一用力,就把他提了起来,平时陈和尚便是野习惯的,鲁莽得与那水浒传中说的鲁智深一样,做事也没什么规矩。

许青涨红了脸,用力扯着衣领,却扯不到,他感觉到身后数道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背上,那是他同学的,本来他造白晚晴谣时那些目光是多么专注尊重,可现在却那么让人瘆得慌。

一想到小白在后面可能看到了自己的丑态,许青心中就越发躁热难受,人都是复杂的,许青因为求爱不得产生恨意,也会在看到白晚晴被霸凌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却不希望自己出丑的模样被看到。

“同学,你……你再这样我要告老师了。”

许青脸色难看地说道。

“嚯,告老师?我好怕啊!”

闻听此言,陈和尚的目光越发鄙夷不屑:

“你去告呗,大不了吃处分,反正我体育队的又不用看他们脸色。”

“你……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讲道理……”

眼见告老师对陈和尚无效,许青吓得腿都软了。

“道理”,似乎是这类人最常挂在嘴边的东西了,哪怕自己干得事情没个人样、不占理,但只要先开口,就好像理就在他那边似的,骗不了所有人,偏偏还能把他自己给骗了。

“没欺负人?可你惹到人了。”

陈和尚冷笑一声:

“谁让你惹到了吕良,不然他怎么会点名要收拾你?”

“吕良……”

听着这一熟悉的名字,许青浑身打了个激灵,全身冒出了冷汗。

是他!

是那天晚上小白身上那个男的!

可,可是,对方不只是一个小混混吗?为什么在校内也有认识的人?

还是说……那个小混混,来头不小?

错了!错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说那人坏话了!

此时许青心里只有无尽的懊悔,但却已经晚了。

过了很久以后,就在班级里学生们好奇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时,谁知道陈和尚与同伴窃窃私语几句后,就又大着嗓门喊道:

“楚雅!你和你那跟班俩个八婆也给劳资滚出来!”

教室里,楚雅脸色一白,她在门外陈和尚说道吕良这一名字时,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吕良,那不是昨晚那小混混的名字吗?当时楚雅还以为吕良没有多大能量,最多只能在校外吓唬吓唬人。

该死……为什么他连校内都有认识的人?

待出了教室门,看着许青顶着张死人脸,面色苍白地蹲在角落,楚雅只觉得浑身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她试图强装镇定,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被动。

对白晚晴,楚雅大可以撒泼打滚,因为白晚晴面子薄,受了再大的委屈最多也只会跺跺脚,不会与她争辩什么,可陈和尚就不同了。

哪怕在邺城中学,陈和尚也属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

对陈和尚,楚雅不敢撒泼,只好搬出了自己的熟人,试图让陈和尚收敛一些:

“你,你知道桓少临吧,他是校霸,我男神……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桓少临,邺城中学的校霸,听说在校外有个当混混的大哥,借此狐假虎威收敛了一帮校内的小弟。

桓少临与楚雅不错,但桓少临并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如楚雅这般性格不好,相貌普通的女性,自然不符合校霸的胃口,反倒是对性格温婉,有高岭之花别称的白憨憨很有兴趣。

这也是楚雅对白晚晴抱有敌意的原因。

陈和尚自然也是知晓桓少临这人的,但他向来看不起这种装腔作势的人,于是丝毫不惧地怼了回去:

“桓少临又算是哪条葱?劳资怕他?你有种就把他叫过来啊!”

见到自己的男神似乎并没被对方当回事,饶是楚雅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并不知道,所谓校霸,也就对某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有威慑力,而稍微有点社会阅历的人都知道:校霸,校霸也就在学校里算校霸,出了校门算个屁啊!

最后班级里其他学生也不知道陈和尚他们对许青和楚雅他们做了什么,只知道等这几人回到教室里时满脸失魂落魄,浑如丧家犬一般。

一回教室里,他们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座位,许青首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白晚晴鞠了一躬说道:

“对不起,小白,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请你原谅我吧。”

楚雅则咬着牙低头道:

“对不起,白晚晴同学,我也不该乱造你谣,请你别生我气。”

教室外,陈和尚一行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许青,似乎是在监督看他有没有对白晚晴道歉。

从先前几人的对话中,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白晚晴娇躯徒然颤了颤。

是小良干的吗?

微微攥紧了手,这是紧张的表现,白晚晴愣愣地回答:

“没,没关系的。”

……

听到白晚晴原谅了他们,许青与楚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齐齐紧张地看向窗外。

门外,陈和尚他们恶狠狠地瞪了这二人一眼,这才选择放过了他们。

当然,陈和尚也可以在教室里说上一句,xxx被他们罩着了,但这就有点用力过猛的意思了,做事情要讲究轻重缓急,陈和尚显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粗犷。

昨晚从陆安生那里听说了吕良的要求,听到了吕良干的事迹,陈和尚便觉得要是这人可以处,跟着这人说不定以后就发达了。

但他只知道吕良有点东西,却不知道吕良人品怎样,所以没把事情做绝,只是威胁了许青与楚雅几句,算是敲砖问路,把握好一个度,既完成了吕良吩咐的事情,又不会把队伍站得太死,之后便要看吕良的态度了。

作为一名体育生,他在文化课远远不如许青楚雅这些人,但论为人处世这一方面,十个许青与楚雅加起来也不如陈和尚一毛。

待陈和尚他们走了之后,班级里先是沉寂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学生们才回过神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无形之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譬如原来许青与楚雅的位置上,本来聚集了一堆人,直接或者间接地参与一场霸凌的狂欢之中,但现在那些人都仿佛从没来过般地消失了……

白晚晴身边,几个从没说上几句话的同学突然拿着书本凑了过来,询问能不能问些题目……

人到底还是动物的一种,社会上讲究阶级,到了班级里就有了等级,势单力薄的被霸凌者处于小社会的最底层,谁人都能肆意地欺辱一下。

可要是某天,这些等级者们发现,那社会小底层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势单力薄,那便是另一副态度了。

阳光驱散乌云,透过窗户,洒在白晚晴的俏脸上,使她那张不娇自媚的俏脸有一种瓷质的美感。

首先从胸口诞生出一股暖意,这股暖意悄然漫延至四肢,渐渐填满了白晚晴原本空洞的心房。

白晚晴桃花眸里隐约藏了个人影,思绪飞至了昨晚的夜景。

她看到了一个混不吝的痞帅男生,在她家的门口鬼叫着唱歌。

看到了他偶尔不正经欺负人的坏笑模样。

看到了他背对着自己,由着自己倾诉时展露的宽大肩膀——带给了白晚晴无比安心。

思绪最终停留在了吕良对自己说得那席话:

白憨憨,你只管往前走,莫回头……本大爷给你牵着手,摔不到的!

等回过神来,白晚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道身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稳稳扎扎地立足在了她的小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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