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是……父,父亲大人……”
“挥剑不练到一万下,不许停!你的母亲在比你还小的年纪,修行可要比你更刻苦千百倍,所以她才成为了最强的“妖刀姬”,成为了拯救我们故乡落樱川的救世主。”
“身为她的女儿!你要切记!懒惰,是武者最大的耻辱!……”
“——啾啾啾——!”
“哪里来的野畜生?”
“——啾啾——”
“管家!侍卫!——”
男人“咚咚”的沉闷脚步声踏在褐红色的桧木地板上逐渐远去,带着被惊扰的愠怒,追寻着那奇怪的叫声。
“啾啾!(人人这边!)”
“小狐狸!?……”墨发小女孩疲惫的眼眸中瞬间亮起光彩,她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沉重的木剑,溜出道场,飞奔到庭院里那棵古老壮观的樱花树下。
此时樱花树下的秋千旁正站着一只神气活现的可爱小家伙。
“啾啾!啾啾啾!(怎么样~感谢咱吧!~咱帮你支开了那个可怕大魔头。)”
“嗯嗯~谢谢你小狐狸!~”小女孩脸上漾开发自内心的笑容,欣喜地抱起那只傲娇地抱着双爪、扬起鼻子的四尾金狐,把脸深深埋进它蓬松温暖的皮毛里蹭着。
而看着自己金灿灿的毛发一根根飘落,对方却还没有停下蹭来蹭去的意思,四尾狐狸顿时感觉心疼极了。
“啾啾啾!(人人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没有结束吗!?)
再蹭它就要成为一只秃狐狸了啊!混蛋!
这入秋的天气,没有毛发保暖可是会让它冻成狐狸干的!意识到危机的它连忙撅起小脸,继续出声制止对方这过于“热情”的问候仪式。
“啾啾啾!啾啾啾!(喂喂喂!人人你不要再蹭了啊!再蹭咱就要不干净了!)”
“可是小狐狸的毛发很舒服……我只是想给小狐狸梳理一下毛发而已……”有着对一切可爱生物重度XP的小女孩为了多蹭一会儿,甚至不惜编了个蹩脚的借口。
(暴风式吸入摩擦的梳理毛发方式吗?人人你这家伙!为了得到咱的身体甚至不惜用这种借口欺骗本狐!)
“对了,小狐狸我们今天要玩什么新游戏?”
许久之后,小女孩终于停止了对小狐狸的‘折磨’,满脸期待地询问道。
“嗯……有的!像昨天那样的新游戏……本狐肚子里多的是。”小狐狸得意地甩了甩四条尾巴。
“肚子里?……”小女孩不假思索地戳了戳小狐狸的肚子。
“啊哈哈???笨蛋人人!你干嘛突然戳我肚子!刚刚那是只是一种说辞啦!说辞!这个世界的小孩子真low!这都听不懂嘛?”
“算了,废话少说,我们今天要玩的游戏就是‘123木头人’。”
“123木头人?……”小女孩眼中闪烁着好奇的星光,先前进行剑道修行的枯燥与疲惫一扫而空,刻在骨子里孩子的贪玩天性完全被激发。
见对方如此感兴趣,小狐狸也是一阵得意,随后四爪蓄力跳到了秋千上与小女孩脖子平齐的位置,一本正经地开始跟她讲述起了“123木头人”的游戏规则。
很快,熟悉了规则的小女孩便与小狐狸在缤纷的落樱下尽情玩耍了起来,笑声回荡,他们在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忘却了所有烦恼,享受着纯粹的偷闲乐趣。
“小狐狸又是我赢了!呵呵呵!~”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啊啊!混蛋!怎么可能!人人你是不是耍赖了在咱身上装了监控?!区区新手怎么可能一直赢本狐!我生气了!我要认真了!——”
最终游戏还是以小狐狸的惨败剧终,两人都玩累了,开始背靠着巨大的樱花树干休息了起来。
“123木头人真的好好玩!我和母亲大人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好玩的游戏!——”她那婉丽的小脸因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
“啾!那是当然得哩~!”小狐狸骄傲地挺起胸脯。
虽说在前世它长大换上了大人的面具后,就再也没玩过这纯粹简单甚至是看起来有点幼稚的游戏了,但无可否认的是,那是它小时候乐此不疲的珍贵回忆。
微风拂过,带来樱花的清香。小女孩将小狐狸紧紧搂在怀里,笑着笑着,眼底却悄然漫上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霾。她心不在焉地抚摸着狐狸柔软的大狐耳,声音变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狐狸……你会一直陪我玩木头人吗?永远都会吗?”
“啾?这还用问吗!” 小狐狸不假思索地回答,“咱肯定会天天陪你玩的!要是没了本狐,人人你岂不是要被那个大魔头训成呆头呆脑的闷葫芦了?”
“说的也是呢!”小女孩眼中的阴霾被这肯定的话语驱散,她伸出了小指,“那我们拉钩!母亲大人说过,拉过钩的约定,大家就一辈子都不能反悔!”
“唔,虽然有点幼稚……”小狐狸歪头想了想,还是伸出了一只小爪子,“不过,行吧。”
就在那毛茸茸的小爪子即将勾上小女孩手指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了午后的宁静闲暇。
温热的、猩红的液体,猛地溅射在小女孩骤然收缩的瞳孔中。
她那纯净的、充满童趣的世界,在这一瞬间,似乎被彻底染红、染暗、染得污浊不堪。
“伪装的过家家游戏该结束了。”道场里,属于小女孩父亲冰冷的声音响起,“狡猾的狐妖,胆敢蛊惑我优秀的女儿就算了?竟还妄图缔结魔鬼的契约?本来让你活到现在已是莫大的仁慈——”
“既然你不懂珍惜……那就消失吧。”
————
某个被烧成废墟的原孤儿院遗址中,直挺挺站着一个任凭冰冷雨水冲刷也不为所动的墨发少女。
“1,2,2.1,2.11,2.112……2.99999……100……”
“——为什么我已经数到了100,阿清你却还是没有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有赢……”
“123木头人明明不是这样玩的,这样一点都不好玩,笨蛋阿清耍赖!阿清是个大骗子!大坏蛋!——”
“为什么现在却不肯再出现在我眼前了……阿清是不是不喜欢阿月了……?”
“你终于来了……”
“!”少女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朦胧的雨幕,急切地搜寻。
稀薄的金色光点,在雨中艰难地汇聚,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却无比模糊的轮廓。
未散的记忆轻语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响起。
“果然,你遵守了我们之间的诺言!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了呢~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你肯定会来!——”那身影的声音温柔而缥缈带着止不住的欣喜。
“……我……”少女的心像是被一记重锤猛地击中,她颤抖哽咽着无法出声。
(我不要!阿清不要离开我!——)
等到少女恨透了那个仍然怯懦的自己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可再一次的,那只剩下一条尾巴的孤零零缩影已经彻底消散在滂沱的雨幕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一定会变强!不惜一切代价!等到下一次再见到忘记了我的阿清!……那时我一定会强到所有人都再也不能夺走我的阿清!……)
一年、两年、三年、四五年,少女本以为过去这么多个春夏秋冬,自己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阿清了!——
“你是阿清吗?……” 这句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
“哈?你是笨蛋龙噶?刚刚咱不是说了吗?我不叫阿清!咱叫林卿水。”
……
咲月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内心深处,某个早已破碎、冰冷了多年的角落,正疯狂地滋生出血肉,试图重新拼凑完整。
她就像一口暗无天日的枯井底部,那株濒死的草,终于窥见了一缕微光。
阿清是一只特别的狐狸……眼前的魔人,和阿清有一样的名字、同样金灿灿的发丝,同样柔软的大狐耳,同样蓬松的尾巴……只有一条的尾巴……以及同样的口吻……
(阿清……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即使你没有关于我的记忆……忘记了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