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孩子们才如此依赖并信任她。祥子心思细腻,从不轻视任何同伴,无论家世如何都一视同仁。一旦察觉同伴遇到困难,她总会立刻伸出援手。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说起来…… 比起自己,祥子反而更像那个与女主角竞争的 “对手千金”……?完美符合经典恶役千金的模板呢。
不过这些都先放一边。眼下重要的是祥子和真理奈。
如果说祥子是热情似火的领袖型,那真理奈就是冷静沉着的军师类型。表面总是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从不轻易表露真实情绪。但在那副面具之下,她对优香小姐的敌人同样毫不手软。
正因为性格截然相反却又相得益彰,祥子和真理奈在游戏中才能成为优香小姐身边最耀眼的两大亲信。之前看她们关系不佳,优香还暗自担心,现在看来是她眼拙了。祥子其实一直关注着真理奈,所以才会察觉到她的异常,特意来向优香询问。
遗憾的是,优香同样不清楚真理奈状态不佳的原因。试着问过,但对方不愿多说,根源依然成谜。她不确定是否该进一步追问,这让她颇为犹豫。
如果涉及家族事务,即使是在学园里亲近的朋友,恐怕也不愿被深入探究。如果对方主动倾诉,她自然愿意倾听,但强行逼问或许并不妥当。
“我问过真理奈是否遇到了什么事,但她不愿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消沉…… 正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你也不知道?那直接问出来不就好了!”
那个…… 祥子同学?你听到我刚才说的吗?我说了问过但她不肯回答啊?强行追问别人不愿说的事,有时反而会弄巧成拙。当然,有时候确实需要强硬介入,但我不确定这次属于哪种情况。
贸然插手可能会让事情更糟。如果真理奈真的不想说,或许不勉强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 现在肯定在想些没用的东西吧?”
“…… 诶?”
没用的东西?
“听着!你是她的朋友对吧?既然注意到她状态不对,就该好好问清楚啊!什么对方不说就没关系之类的都是借口!如果因为对方难以启齿或者有所顾虑就退缩,那还有什么意义!既然是朋友,就算这样也要问到底啊!”
“啊……”
原来如此…… 她说得对……
优香之前的应对方式,是所谓的 “成人式社交”不过度介入彼此领域,保持适当距离的、公事公办的相处之道。
她不是说这种方式不好,在某些场合确实必要。但这绝不是 “朋友之间” 该有的样子。
如果是成年人之间适度的交往,那样确实足够。对方想说就听,不想说也不强求。就像公司的同事,工作上见面,私下却不来往。对方咨询私事就回答,但不会主动过问。
从某种角度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应对。对于仅限于同事关系或工作往来的对象,这样处理完全合适。
但这是非常淡漠的关系。就像下班后除了工作联络就不再联系的同事。
优香曾觉得真理奈在保持距离。但这是不是真理奈眼中的她们之间的关系呢?她真的以朋友的身份对待过真理奈吗?一直表现得疏离、只维持表面关系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被小学一年级的女孩点醒才恍然大悟…… 她真是个笨蛋啊……
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就总想着要耍小聪明…… 无论她的意识里留存了多少前世的记忆,现在的她终究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对方也是小学一年级的女孩子。如果她用 “成人式社交” 来对待她们,怎么可能变得亲密呢?
“谢谢你,祥子……”
“都说了叫人家祥子就好…… 算了。接下来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这些,祥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团体那边。在樱华会的沙龙里,如果祥子刚找过优香,优香就立刻去找真理奈,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樱华会虽然对外敌和学园的威胁时会团结一致,但内部也存在派系,很难说是铁板一块。
目前祥子派和真理奈派还是分开的,虽然没有公开敌对,但也绝谈不上融洽。如果优香现在立刻去找真理奈,很可能会被误解是受了祥子的指使前去挑衅。
优香是想接触真理奈本人,而不是想引起她所在派系的注意。她不清楚真理奈在烦恼什么。按理说最好立刻去问,哪怕被嫌多管闲事也要提供帮助…… 但以目前的情况,今天之内立刻行动确实不太现实。
明天…… 在明天来樱华会沙龙之前,一定要找机会接触真理奈,这次一定要问出来。哪怕被讨厌、被嫌弃、哪怕她看起来再不愿意说!
下定这个决心后,优香决定今天不再强行接触真理奈,转而开始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第二天,构思了好几种方案的优香,决定在午休时间接触真理奈。普通课间休息太短,周围人也太多。如果是不怕被人听到的事情,真理奈昨天就该说了。既然没说,那内容想必是不愿让旁人知晓的。
“真理奈,可以和你拼个桌吗?”
“诶……?好、好的…… 请坐。”
在学食堂打招呼时,真理奈虽然略显惊讶,还是接受了她的请求。优香在她对面坐下,用餐期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时机。
“那么…… 您是有话要说吧?”
“诶?”
就在优香琢磨着如何开口时,真理奈抢先一步点明了来意。看来她意图找对方谈话的打算早就被看穿了。樱华学园的学生们总是让优香惊叹不已。
哥哥阳太作为六年级生,心思缜密、头脑灵活得超乎年龄。祥子作为一年级生也异常可靠,善于观察周围。而真理奈同样洞察力敏锐、思想成熟得不像个小学一年级生。这些孩子总让她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小学生吗?
她原本以为自己明白教育的重要性。但内心深处,还是小瞧了这些孩子,认为他们即便出身优越、自幼接受精英教育,终究也只是孩子。可这些女孩已经成熟得足以让许多成年人自愧弗如。她们懂得分寸,能够清晰地审视周围和未来。
“真理奈的烦恼,具体是什么呢?”
“……我并没有什么烦恼哦?”
短暂的沉默后,真理奈轻描淡写地否认了。但她显然正承受着某种压力或困扰,这一点连优香都能看出来。
“确实,可能算不上是烦恼。但你是遇到了什么难受的事,对吧?不能和我说说吗?”
“我真的没……”
见优香执着地追问,真理奈移开了视线。连那个总是冷静自持、不动声色的真理奈都做出这种反应,这本身就说明她确实心事重重。
“我不是要你告诉我所有细节。哪怕只是发发牢骚也好。不要把一切都憋在心里独自苦恼,把不满或怨气说出来,有时候也会轻松很多。”
如果是祥子,大概会说 “问清楚内容然后帮忙解决” 吧。但优香还不能贸然走到那一步。她和真理奈之间还没有建立起足够深厚的关系和信任。
但她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至少,听对方发发牢骚也好。通过倾诉,有时自己能理清思路,想法也会更明晰。而且比起独自承受,向人倾诉本身就能让人轻松一些。无论多小的事都好,哪怕只能分担一点点……
“石川同学您真的变了很多呢。”
…… 真理奈对她的称呼变成了 “石川同学”。这显然是故意的。是为了刻意强调她们之间的距离感吗?仿佛在说 “优香” 和 “真理奈” 的亲密称呼并不属于她们,彼此应以 “石川同学” 和 “安宫同学” 相称……
“真的…… 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我没能遵守家里的嘱咐,被训斥了而已。这种事,不值得向他人求助或商量吧?”
“这个……”
如果真如真理奈所说,那或许确实如此。如果优香因为没听母亲的话被骂而沮丧,似乎也没必要告诉别人,即使商量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或许向人倾诉确实解决不了什么。但是,无论是抱怨、不满、愤怒还是悲伤,只要说出来,有时心情就会舒畅很多。我并不是非要你说出具体细节。只是,请不要强颜欢笑。至少在我面前…… 请让我看到真实的你。”
优香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真理奈。无论是 “被家人骂了很难过”,还是 “为什么我做不到呢”,或是 “为什么我会做出那种事呢”,说什么都好。她希望看到对方真实的情绪,而不是戴着一张虚伪的笑脸面具。愤怒也好,悲伤也罢,她都会接受……
“……”
“……”
两人…… 只是静静地互相凝视。最终败下阵来的是真理奈。
“呼…… 我明白了。具体细节我不能说…… 但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家里长辈要求我必须按照他们说的做…… 可那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真的应该照做吗…… 因为不明白,所以我做不到……”
真理奈的话过于抽象,优香无法得知具体内容。但她觉得自己能理解对方想表达什么。
就拿优香自己来说,如果父母要推进与野山家或黑原家的联姻,她大概也不得不服从。这本来是为了石川家,她也理应为家族利益遵从安排。但如果父母真的提出这种婚约,她一定会拒绝。即使明白父母是为了家族和她着想,她也无法接受。
她不清楚真理奈具体面临什么情况。但即使周围人是为了优香或真理奈好,她们本人也未必认同。
不确定真理奈的烦恼是否属于这种情况,但这种…… 个人意愿与周围期望的错位确实存在。真理奈现在正为此苦恼。家族的意向与自己的心意相悖。所以会被责备。但既然会被责备,说明真理奈目前仍在坚持自己的意愿吧。
“我不清楚你烦恼的具体内容。但或许我能理解这种痛苦的来源。即使真理奈你…… 现在正在寻找与家人期望不同的道路…… 既然你宁愿挨骂也要坚持,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接下来,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坚持下去不就好了吗?”
“…… 是啊…… 说得对。”
真理奈缓缓点了点头。她的决心未必已经坚定,问题也未必已经解决。但她的表情,确实稍稍舒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