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去哄,吕大统领向来不太喜欢干太过细腻矫情的事情,这会让本来融洽的聊天进入一种极为尴尬扭曲的氛围,甚至当事人都未必想要分享她心中的苦楚,这种情况往往是要看当事人亲疏度,不然自以为是的暖男往往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
当然,如果白憨憨主动要找吕良倾诉,那就是另一回事,借肩膀给美少女哭泣,吕良表示很乐意。
显然白晚晴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儿,她远比她表面看上去要坚强得多,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哪怕现在吕良与白晚晴熟络了许多,那也属于外人的范畴,除非是那种真正可以依托一生的内人,不然绝无可能看到白晚晴脆弱的一面。
“白憨憨,你什么时候放假?”
走在黑暗的小巷里,路灯把吕良和白晚晴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吕良扭个头,那影子就囫囵转个弯,路边的一条蠢狗被这道影子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呜咽着狼狈逃走了。
“还,还要两个月。”
白晚晴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弱,带有一种沉重的疲惫感。
“哦……那个时候如果没有空闲的话,来我这儿上班吧,我最近找了个工作,事儿还成,你来我这儿上半天班给你算一天工资怎么样?”
“行。”
白晚晴点了点头,那双桃花眸子又恢复了些神彩,缓了一会儿后她又认真地说道:
“只,只要半天工资就行。”
吕良“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对味了,这就是他熟悉的那个憨憨而又倔强的白晚晴,几天不捏脸欺负就手痒,他伸出了魔爪,白晚晴见势以为他要捏自己的脸,往后躲了躲。
但这次吕良没有捏,只是将白晚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搭好,然后假装不经意地询问道:
“白憨憨,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出后,白晚晴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白晚晴手攥住衣角,将衣服扯得皱巴巴的,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吕良的眼睛:
“还,还好。”
白晚晴躲开吕良的目光,小声地说道。
“白憨憨,要是被人欺负了你要告诉我。”
吕良盯着白晚晴的俏脸,他似乎在白晚晴眼角看到了些许红肿,这是刚哭过的模样。
“好,好的。”
白晚晴依旧是那副憨憨的模样。
吕良叹了一口气,白晚晴太傻太憨又太倔强了,活是个小受气包的性格,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不说,这种性格要是遇人不淑,在社会会很吃亏。
好在吕良也是个混不吝,做事无法无天的,他自有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事儿:
“白憨憨你记着就好,走咯,我送你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吕良已经知道了白晚晴家里怎么走,他将白晚晴送回了她家,临了要告别时,白晚晴站在房下,犹豫着看向他:
“吕,吕良,你要吃饭不?”
蹭了两顿饭,白晚晴都习惯了,搞得吕良像是来专门蹭吃蹭喝的,让吕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了,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了。”
“哦,那,那下次再见。”
白晚晴点了点头,随后与吕良挥手告别。
二人告别后,吕良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蹲在白晚晴家门口,闷声不吭地待着。
他可没有说再见!
房内,白晚晴没有如往常一样做饭,而是在犹豫片刻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良久才响起,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沉重的妇人:
“晚晚啊,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听出了电话里妇人的疲惫,白晚晴低下了头,突然抹了抹眼睛,声音不由地低下去很多:
“妈,我,我想你们了……你们今天过得好吗?”
“好,好,我们都好。”没有听出女儿今天的状况不对,妇人那头絮絮叨叨地说道:
“晚晚,你放心吧,妈和你爸最近过得都挺好的。今天妈和你爸干活卖力表现好,中午厂长通报嘉奖了你爸和我,吃饭的时候啊,还多给我们放了一块肉……下午的时候啊,有一个刚进厂的小年轻干活不仔细,被机器弄断了手,厂长说试用期工人没有赔偿金……菩萨保佑啊。”
“晚晚打电话过来了?给我,晚晚啊,你学校过得怎么样?有好好学习吗?”
这时又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样的疲惫沉重。
“有。”
白晚晴声音闷闷地说道。
“好好学习,爸妈这么辛苦就是为了你,你要是考上好的大学,爸妈苦这辈子再苦也心甘情愿了。”
那男人的声音振奋了许多,似乎是在为女儿的学习骄傲开心。
“爸,妈,我今天……”
白晚晴捏着手机,桃花眼红了一圈,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给二老听,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小年轻的暴喝:
“9527,9528你俩在干什么?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老板花钱不是为了雇你们来聊天摸鱼的,你俩要是在上班时间打电话一律按照失误旷工处理!”
然后便是中年人与妇人低三下四的恳求声:
“班长对不住啊!女儿打电话来了!我们马上回岗马上回岗!”
“晚晚,今天怎么了快说呀!爸妈没时间了!”
“爸妈,我今天……”捏紧了手机,白晚晴浑身像触电一样呆在原地,随后快速说道:
“我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就好,好,那就好。”
电话那头传来欣慰的声音,很快挂断。
狭窄的房间里又再次归于沉浸,只剩下了白晚晴孤零零一个人。
那双桃花眸子红红的,蓄满了晶莹的泪珠,白晚晴将头埋在手臂里,身体轻轻地颤动着。
……
这是真惨啊。
听着房间内的谈话,吕良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富人有十八般快活方式,穷人则有一百种惨法,吕良确信白晚晴在学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快,不然她不会难受成这般模样。
白晚晴这一给自己做了两次粥的憨憨女孩这般可怜的姿态,吕良没来由地感觉到胸口堵的闷。
他从兜里掏了掏,想掏出点什么杂口的吃一下应付情绪,但掏了半天都没掏出什么东西来,只掏出了一包烟。
那是白天他买来送给林德清的烟,当时买了好几包,大多送了林德清,余下来一包是准备以后逢人应酬的,吕良想了想,从中抽出了一根烟,点上,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
烟很呛人,吸一口下去吕良就想咳嗽,但吸烟的时候由于心思全在烟上面,他胸口反而不那么闷了。
随后,吕良掏出手机,把今晚拍的照片发给了陆安生,随后问他:
“安生,你在邺城中学有没有认识的人。”
诚如楚雅所说,吕良一个校外人士,进不了校内,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办法。
那种正在读书,未入社会的小年轻,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学校内能打架不怕犯事的混子。
过不久后,正在吭哧吭哧擦地的陆安生看到了吕良发的消息,很快回复道:
“有,bro,我有几个哥们以体育生的身份入了邺城中学体验队,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做吗?”
“我看邺城中学几个人有些不爽,你帮我问问他们,教训这些人要什么报酬。”
陆安生这边沉寂了一会儿,随后回道:
“bro,他们表示教训人没问题,但要提供信息,还有他们听说bro你是黑手套,以后要是进不了体育队想跟着你混,bro你看可以吗?”
“没问题。”
吕良爽快答应了,随后便重点指出了照片上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女生,以及一个叫许青的男生:
“另外,你让他们注意一下,别让人欺负一个叫白晚晴的女生。”
“放心吧bro!”
这边通话结束了,吕良吐出了一口烟圈,将快熄灭的眼屁股扔到脚下用力踩灭,随后气沉丹田,唱道: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生死之交一杯酒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吕良五音不全,但原唱也是瞎几把乱吼,于是吕良唱的时候也主打一个瞎几把乱唱,气势到位了就行。
白晚晴坐在家里的椅子上,双臂折叠整齐摆放在桌上,淡薄的校服湿润了一片。
察觉到屋外有人唱歌,白晚晴恐惧地想要把门窗关紧,听出了那是吕良的声音后,她又恢复了平静。
唱了没几句,白晚晴家窗门突然打开,探出了一个怯生生,脸红晕的脑袋,那双桃花眸子带着几分欣喜、几分害臊、几分呆滞嗔怪地看着吕良:
“吕,吕良,你没走啊,你……你刚刚听了多久?”
“嘻嘻,正要走呢正要走。”
吕良笑嘻嘻地胡扯道:
“我啥也没听见,只是突然想唱歌了才扯这么一嗓子。”
对吕良的鬼话,白晚晴显然是不信的,她只是憨,不是傻,于是有些担忧地解释道:
“吕,吕良,我真没事……你会不会觉得……我……我……”
她伏低身子,突然哽咽地说不出话了,白晚晴慌忙用死角挡着吕良,然后慌乱地抹了下脸上晶莹落下的泪珠,但那些泪珠十分可恶,柔夷抹过便有更多的泪珠出现。
“我什么我?白憨憨你又在扯什么胡话?”
吕良背过身子去,不去看少女狼狈的身影,在白憨憨整理情绪时,他高声说道:
“白憨憨!你只管闭上眼往前走!莫回头!这一路上的黑暗挡不了你的前途!”
“闭……闭上眼摔倒了怎么办?”
整理了下情绪,白晚晴的声音还有些颤音,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上了很多,但她的情绪还在,一出口说得话也是憨里憨气的。
“怕摔倒?”
吕良桀骜大笑道:
“放心走,本大爷给你牵着手,摔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