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惨叫声在小小的公寓里回荡,充满了绝望。腰间的次元大口袋像是一个坏掉了的警报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深邃的蓝光,潮湿、咸腥的气息越来越浓,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海浪从里面涌出来。
泰格丽的虎耳绷得笔直,剑尖直指我的口袋:“这次又是什么?海怪吗?”
云灵儿则微微蹙眉,素手轻抬,一缕清风环绕周身,将那股咸湿气息隔绝在外:“此界之水,浊气甚重。”
就在我们三个(主要是我)严阵以待之时,袋口的蓝光稳定了下来,不再剧烈闪烁,而是像深海的水母一样,发出一种柔和的、脉动式的光辉。随后,一道身影,相较于前两次的“喷射”或“吐出”,更像是被一股温柔的水流,缓缓托送了出来。
那是一位身姿高挑的少女。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仿佛由星光和夜色织就的长裙,裙摆处点缀着如同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她的长发是更为深邃的墨蓝色,如同最深的海沟,其中却仿佛有星河流转。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是她那双眼睛——那是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般的竖瞳,此刻正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绝对的威严,审视着我们。
而且,在她墨蓝色的发丝间,若隐若现地探出两只小巧的、覆盖着细密蓝色鳞片的……龙角。
第三位。一位龙裔少女。
我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的次元胃袋,是不是连通了什么“美少女异世界征兵办”?
她轻轻落地,姿态优雅,与泰格丽的豪迈和云灵儿的飘渺截然不同。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宝石般的竖瞳静静地扫过我们,目光在泰格丽的虎耳和云灵儿的道袍上略有停留,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仿佛万米海沟下的水压,让我呼吸困难。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此处,便是汝之领域?”她开口了,声音空灵而带着回响,像是来自海洋的深处。
“吱……”领域?我的垃圾屋如果能算领域,那大概是“废宅神域”吧。
“喂!新来的!”泰格丽大概是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上前一步,依旧秉持着她那套自我介绍,“吾乃‘烈拳的泰格丽’!你是龙人?也是被那个负心女丢过来的吗?”
“负心女?”龙裔少女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那疲惫感似乎更深了,“不。吾名沧澜。吾追寻的,是一个背弃了永恒契约的……存在。”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朵。又一个来找“负心人”的!而且听起来情节更加严重,都上升到“契约”层面了!
云灵儿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沧澜一眼,似乎对她的说辞有所共鸣。
“此地,过于干燥,过于喧嚣。”沧澜微微蹙眉,那双竖瞳看向我唯一的、狭小的浴室,“吾需要一片……适宜的水域。”
话音刚落,她甚至没有征求我的同意,便径直走向浴室。我们三个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推开门,然后,淡淡的蓝色光辉从浴室内部亮起。
“等等!那是……”我徒劳地伸出手。
已经晚了。
一股浓郁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珊瑚和某种深海植物的清香。我们凑到门口,只见原本贴着廉价白色瓷砖的浴室已经完全变了样。墙壁和地面覆盖上了一层柔和的、自发光的蓝色晶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浴缸里不再是自来水,而是荡漾着深邃的、仿佛倒映着星空的海水,甚至还有几株小小的、发光的珊瑚在角落生长出来。
我的浴室,在三十秒内,被改造成了一个微缩版的深海龙宫。
“吾之居所,暂定于此。”沧澜站在那片“海水”边,回头对我们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只是铺了张新地毯。
泰格丽张大了嘴巴,虎耳因为震惊而抖了抖:“这……这是什么魔法?好厉害!”
云灵儿则敏锐地感知着其中的能量:“似水非水,似幻非幻……蕴含着一丝本源之力。”
而我,零音鼠鼠,看着这个月注定要爆炸的水电费单(虽然看起来她没用我的水),以及这个再也无法用来洗澡的浴室,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吱——!!!我的浴室!!!”
一小时后。
混乱暂时平息。沧澜在她的“深海浴室”里休息。泰格丽和云灵儿则对现代设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鼠鼠!这个‘铁盒子’为何一按就会亮,还会吹出热风?”泰格丽指着空调遥控器,差点把它当成暗器扔出去。
“此物‘电视机’内囚禁着许多小人,他们的生活竟如此多姿多彩?”云灵儿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偶像剧,仿佛在参悟什么无上妙法。
我心力交瘁地试图解释:“那是空调……那是电视剧,不是囚禁……”
就在这时,一直很安静的沧澜从浴室里探出身来,她那威严的竖瞳看向我,竟然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意味?
“凡人。”她开口道。
“……我叫零音鼠鼠。”
“零音鼠鼠。”她从善如流,但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汝之领域……不,此处的‘水’,寡淡无味,缺乏必要的矿物质与灵力。吾需要……海盐,大量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者,蕴含类似精华的食物亦可。”
【投喂她!】
脑内的选项第N次亮起。我已经习惯了,甚至有点麻木。我默默地再次将手伸进次元口袋,心里想着“海的”、“咸的”、“能吃的”……
我摸到了一包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包薯片。包装袋上印着巨大的文字——【浓厚海苔盐风味】。
我迟疑地递了过去。
沧澜用她那带着细微鳞片、冰凉而优雅的手指接过,学着我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撕开包装,取出一片,放入口中。
“咔滋。”
她咀嚼了一下。然后,那双宝石般的竖瞳,微微亮了一下。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取食第二片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尚可。”她如是评价道,但尾巴(啊,一条覆盖着蓝色鳞片的、优雅的龙尾不知何时从裙下探出)却在不自觉地、轻轻地左右摇摆着。
看着威严的龙裔少女站在深海风格的浴室门口,认真地啃着薯片,旁边是研究空调的虎耳骑士和参悟偶像剧的修仙仙子……
我瘫倒在零食堆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反复碾碎又重塑。
这场跨次元的同居(投喂)生活,看来注定无法平静了。而我的次元口袋,在连续工作了三次后,终于暂时陷入了沉寂。
但我知道,这短暂的平静,恐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