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从二人身上一掠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脸上，只有心不在焉的恍惚。

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或打招呼，只是点点头，算是致意。

随后便穿过餐厅，径直走向二楼，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声传来。

这般表现，让艾薇儿有些担忧。

但……

现在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洛希娅似乎才终于玩够了。

在唇上落下一吻，松开了艾薇儿。

若无其事地，拿起带血的刀叉，开始吃起那半份有些凉掉的早餐。

巫女站在一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放我走了，还是又一个试探？】

她缓缓后退半步，在确认洛希娅没有阻拦后，才小声开口：

“那么，我先离开了，勇者大人。”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和发丝。

等待着回应。

洛希娅停下了动作，转而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快地说道：

“可以哦，不过，等下和洛林出去玩的时候，要带上我哦？”

“……”

艾薇儿发自真心地，想要回绝这个提议。

理智让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点点头。

看了一眼楼梯，犹豫了一下。

深呼吸，走出门去。

因为洛希娅的那句话语，也因为艾薇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洛林。

她还是决定，先继续调查。

传送魔法释放。

身形，出现在小镇边缘的一处街道。

依旧是拥挤到逼仄的建筑，连一抹晨光都无法透入。

艾薇儿拿出两枚硬币，问了问路人，便找到了老约翰说的住址。

顺着建筑夹缝中的阶梯上行，来到一扇破落的木门前。

她还未及敲门。

“吱呀。”

酸涩的啮合声中，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壮硕、高大的女人杵在门框里。

她的身上套着件看不清颜色的粗麻布裙，满是污渍，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

头发大半已呈灰白，油腻地绞缠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堆在头顶。

眼眶下是浓重的黑晕，眼神涣散，仿佛失去了焦距。

“乌莎？你……”

这一次，是艾薇儿先开口了。

她认出了眼前的人，作为曾经的卫队长，乌莎，身材和作战方式都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过分了。

“艾薇儿？你来了……走，咱们喝一杯先，”

话一出口，她像是想起什么，用那布满老茧的宽厚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哦，对了，你不喝酒，我这记性……先进来吧。”

乌莎转过身，边嘟囔，边摇摇晃晃地走入昏暗的屋内。

艾薇儿跟随对方，进去房间。

刚刚踏入门槛，看清屋内的景象的那一刻。

巫女便停下了脚步。

矮小的房间，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目之所及处，是密密麻麻的刻痕和涂鸦。

灰白的涂料，石壁上的刻痕，似乎构筑出什么铭文。

但艾薇儿的知识告诉她……

这些东西分明没有任何意义和力量。

地面上，除了几个简单的家具，也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处，满是褐色的麻布。

房间内，唯一有意义的，天花板的中央，用某种灰白的颜料，巨大而歪斜地拼写出一个名字——

丹蒂诗。

那个特殊泉眼的姓名。

整个房间，被布置的像是什么迷信活动的祭坛。

艾薇儿还是有些不确定，调动魔力，数种侦测魔法扫过。

得到的结果，和之前的判断一致，没有任何魔力或者异样，乌莎身上也没有污染或是诅咒的痕迹。

“这些是？”

依旧站在门廊处，没有前进半步，艾薇儿提问道。

“我不太记得了，最近记性不太好……”

乌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满墙的涂鸦，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粗声粗气地回答，

“可能是哪群孩子的恶作剧。”

艾薇儿再度打量起乌莎。

她确实疲惫，混乱，但也没有什么掩饰的迹象。

偏偏，指甲缝里那一抹灰白的颜料，戳破了真相。

迟疑了片刻，艾薇儿还是走入了房间。

按照乌莎的示意，坐在了餐桌旁。

说是餐桌，实际上，就是一个破旧大木箱改出来的。

另一边，乌莎弯腰，在那同样堆满褐色布条的床下摸索着。

最后，她翻出了几个脏兮兮的铁罐，和一个看起来曾经用来装油的铁壶。

将两个小罐子放在餐桌上，从拎着的，大铁壶中倾倒出浑浊的酒液。

过于刺鼻的酒精味漾出。

“……我说了，我不喝酒。”

艾薇儿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杯子，强调了一句。

“啊，忘了忘了……”

乌莎说着，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不介意，我喝一口吧，好像只有在混乱中，才有，些许清醒。”

艾薇儿点点头。

她已经不指望能问出什么线索了。

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因为当年的刺激，还是什么原因……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

这种属于精神被摧残的状况，属于艾薇儿无法治疗的三种情况之一。

【就当陪老朋友坐一会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当看见乌莎直接拿起那壶，打开盖子，直接大口灌下劣酒之时。

还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指尖微动，似乎想阻拦，又最终缓缓放下。

看着对方，大口咽下那浑浊的液体。

“哐当！”

不多时，酒壶和乌莎一起撞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巨大的身躯，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便再无声息。

艾薇儿摇了摇头。

她将一些钱币在桌上，随即起身，打算离开。

就算乌莎能说什么，也很难有什么说服力了。

房间的布置没有什么神秘力量，至少艾薇儿没看出来。

她的记忆，在酒精的摧残与过往的折磨下，已经模糊不清了。

【线索……还是，断了。】

在心里叹了一句，最后看了那个曾经可靠的乌莎一眼，继续向着门廊走去。

身后，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动，忽然荡漾开来。

艾薇儿立刻唤出武器，转身戒备。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倒是周围的景象开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扭曲、晃动。

顷刻间，便融解变幻作另一番模样。

头顶是灰褐色的的营帐穹顶。

四周是卷起的地铺，边缘是摆放整齐的武器箱，中央甚至还有一个熄灭的小炭炉。

这里，显然是一处灰火的营帐。

帐篷中央，还有两位，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