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漠千里连山处，人烟或可寻。

在东北的山林，“地平线”一词几乎叫人忘却。

高高矮矮的山丘一个连一个，被冬雪包得浑圆，都胡乱地立在你眼前，像是机械的齿轮，死死啮合着清冷蓝天，你一走动，它便跟着缓慢运转。

海东青高高翱翔在天际，带来西伯利亚的冷冽寒风，吹过每一颗红松的枝丫，长声诉述这片荒凉黑土雪漠中千百年往事。

倘若静心聆听，却又不见那亘古严寒带来的清冽，只觉山林中似有穿皮毛的猎手汉子奔走，驻足拉开硬弓，弓弦弹开的瞬间，激射出足以融化冰雪的火热豪情。

见这景色，你不由想放声疾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酝酿半晌，只化作一声感叹：

好大的雪啊！

“好大的雪啊！”

莉莉丝趴在吉普车的车窗上，看着眼前茫茫雪景，惊叹道。说话间，呼出的水汽粘到玻璃上，扩散出一片白雾。

吉普车里的其她舰娘也都趴在车窗上，震撼于这从未见过的景色。

“是啊，雪下得真大，山里的雪都要没过膝盖了吧？”

杜缘坐在莉莉丝身边接话说道。

“杜缘，你小时候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吗？冬天是不是很冷啊？也是像我家一样开空调过冬吗？”

莉莉丝转头问杜缘。

“怎么可能开空调，这里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空调外机没一会就要冻成冰雕了。在乡下我们一般烧地热或者用炉火取暖，有时也有锅炉，城市里一般有暖气，和你家那边的老城区差不多。至于到底有多冷，等我们抵达边境口岸的时候，你可以趁机下车感受一下。相信我，就你穿的这一身，要不了半个小时，十分钟就得给你冻成速冻罗非鱼了。”

“唔……来之前我还不信的，现在我感觉有点信了……”

莉莉丝点点头，缩了缩身子。

丝丝寒气像是要透过玻璃穿进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的水雾就已凝结，在车窗上附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在滨江市通往北部东煌——北方联合口岸的公路上，四辆军绿色BJ212吉普所组成的车队列队行驶着。

砂石路崎岖不平，附上一层积雪，再被其它汽车和马车反复碾压，积雪便融化成水再凝聚成冰，反复压实后反而让路面平整了不少，只是路面十分光滑，反射着太阳亮黄色的光芒，让行人不免担心会在上面摔倒。

一个月之前，莉莉丝补考再次被挂，为了获得特许免于重修，莉莉丝决定参与北方联合与白鹰联邦在白令海峡即将展开的军事行动，用战功作抵消获得免于重修的资格。

这一举措在西格玛海军学院已有先例，曾经就有舰队实力强劲的学长文化课被挂，在带队击退一次深海大规模进攻后向老师求情，最后成功获得再次补考的机会免于重修。

虽然雪风认为这其中可能有些猫腻，但病急乱投医的莉莉丝可不管这些，当时便找到杜缘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并且邀请杜缘一同前往。

本来杜缘刚在巴尔干地区搞了个大的，现在懒癌发作只想蹲在家里摆烂，对于莉莉丝的请求尚处于纠结当中，但当时雨给杜缘看完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战况报告，看到报告上“空域封锁”，“不明先进导弹”几个字后，杜缘立时就来了精神，立刻收拾行装和莉莉丝乘飞机前往了东煌。

由于北方深海在新年过后变得异常活跃，东西伯利亚地区的空域变得十分危险，航空运输基本不可行，而北方联合与欧洲各国的敌对状态尚未解除，从法兰西或者撒丁帝国通过欧洲的边境直达北方联合流程极其繁琐，杜缘一行人只得乘坐飞机前往东煌，通过东煌与北方联合的联系在边境获得通行许可，这其中逸仙也帮着出了不少力，让杜缘一行人没等多久便得到了通关许可。

在逸仙的安排下，四辆BJ212吉普被从滨江市部队驻地调拨出来，在两位部队士官的带领下，拉着杜缘一众18人穿越小兴安岭前往边境口岸。

二月的小兴安岭，正值隆冬。

万籁俱寂，大多鸟儿早在秋天就飞往南方，家雀也成团的窝在城市里，空旷的公路上只偶尔三两声鹰啸从天空传来，被吉普车的汽油发动机声掩盖。

可若是细心的人便会发现，在覆满白雪的大小山头上，不时有人影攒动，也有那袅袅炊烟从不知何处升起。

对于这些人而言，无论春夏秋冬，繁忙是常态， 无论何时他们都坚守在岗位的第一线，为国家建设无声奔忙。

……

“好~颠~啊~”

“好~冷~啊~”

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莉莉丝看厌了外面的风景，再没了那股新鲜劲，便开始注意起车内的环境来。

“毕竟是军车，舒适性肯定没轿车好，悬挂硬。不过要是让轿车上的话，这种路况都不一定能跑得起来。颠一点起码比车在路上走一走就抛锚强。至于冷嘛……”

杜缘说着，用手放在车内的顶棚上感受了一下。

“嗯……这车应该是有点漏风，不过起码比外面热乎，你要是觉得冷，不如去抱抱雪风？”

“有道理！”

莉莉丝听了杜缘的话眼前一亮，转身抱住了身边的雪风。

“都说了指挥官要多穿点，现在觉得冷了吧呐诺哒。”

雪风无奈将莉莉丝抱住，这时莉莉丝转头看向杜缘：

“杜缘，你不冷吗？”

“你猜我穿成这样冷不冷。”

杜缘抖了抖身上的羽绒服，看着眼前裹得跟一头棕熊似得杜缘，莉莉丝不由得点点头。

“好吧，看来你肯定不冷。”

“在东北，冬天想要出门，你至少得穿三层：线裤棉裤加外裤，线衣毛衣加羽绒服，除非你特别抗冻，否则裙子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你看看你才穿多少，裤袜加裙子，上半身毛衣加外套，我看啊你是又想感冒了。我建议你等会儿路过城区买些衣服，赶紧把裙子换下来穿成我这样，或者我让江风带了多余的衣服，你可以先穿长春的。”

杜缘说着，坐在前座的江风便从舰装空间里拎出出一套棉衣来：

“长春的超级加厚裤袜和棉外套，你要么？”

看着江风手中比起外套更像是布偶装的棉衣，莉莉丝摇了摇头。

“算了吧……现在在车里还不算很冷，等到了城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