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夏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们打算,等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开春就把这店盘出去。”女人擦了擦手,语气里虽有遗憾,却也很平静,“这位帅哥,你要是明年再想来,恐怕就找不着我们啦。不过要是喜欢这口味,这段时间倒是可以常来坐坐。”
听着这话,张知夏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惋惜。平心而论,这对夫妻的手艺确实没得挑,尖椒鸡火候到位,酸醋白菜也清爽开胃,是那种能让人想起“家”的味道。更难得的是,在这冷冷清清的生意里,他们依然保持着这份善意与温和。
他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行人,忽然意识到:有些味道,有些人与人之间简单的温暖,也许就在某个寻常的冬日午后,随着一家小店的消失,就再也寻不回来了。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已经预感到明年春天来临时的某种怅然。
张知夏目光扫过墙上斑驳的水渍,又落回女人写满疲惫却依然温和的脸上,一个念头突然清晰起来。
“不如这样…”他向前倾了倾身,语气诚恳,“我把这间店盘下来,请您和您先生留下来,做店里的师傅。”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你?小家伙,我看你也就是个高中生吧。不用拿这些话安慰阿姨的,失败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我不是在开玩笑。”张知夏神色认真,声音沉稳了几分,“我叫陆望舒,隔壁小巷转角那家‘夏夜面馆’就是我开的。请您相信我。”
“‘夏夜面馆’?”女人的眼神亮了一下,“就是前段时间生意很红火的那家?”
“是的。我正好在物色合适的地方开分店,如果能将这里盘下来,既能解决我的扩张需求,也能保证二位的生计,是两全其美的事。”
女人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转为认真的审视。她沉默了片刻,眼神中交织着犹豫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你等等。”她转身朝后厨唤了一声,“老陈,你出来一下。”
一阵窸窣声后,系着围裙、面容敦厚的男人擦着手走了出来。女人低声将情况简单说明。片刻,夫妇二人一同回到张知夏面前,四道目光齐齐落在这个年轻的“老板”身上。
张知夏的目光在两位店主脸上来回扫过,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两位考虑得如何?我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他眼中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切,那是一种混合着理想与渴望的光芒。
女人与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缓缓开口:“小老板,我们愿意接受这个安排。只是……我们这手艺,终究是些家常味道,怕是登不上大台面。”
“这点您完全不必担心。”张知夏连忙摆手,“二位只需要做最拿手的菜就好。后厨的其他事务,我会安排专门的师傅来配合。至于薪资待遇,”他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一定会让二位满意。”
夫妇二人再次对视,这一次,他们的眼中多了几分释然。最终还是女人先开了口:“既然如此,我们答应了。不过我们只有一个请求——”她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往后若是再遇到那些流浪的孩子……还请老板允许,给他们一口热饭吃。”
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对方轻轻点头,她才继续说道:“至于工钱多少,全凭您定夺。这个请求,还请您务必答应。”
这个出乎意料的条件,让张知夏微微一怔。他看着眼前这对朴实的中年人,忽然明白了这间破旧小店为何取名叫“生活滚烫”——原来在这冰冷世间,真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
夜晚,陆望舒抱着一叠刚收好的衣物,正准备转身上楼沐浴,却听见一阵轻促的敲门声从玄关传来。
她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向门口,伸手打开了客厅那扇沉重大门。
寒夜的风掠过门廊,吹动了陆望舒散在肩头的发丝。她倚着门框,看着眼前摆出夸张姿势的张知夏,他手里那个小巧的礼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该不会想说,大晚上特意跑来邀我出去吧?”她语气平淡,带着些许倦意,“很不巧,我正准备洗澡休息了。”
张知夏连忙上前一步:“别急着拒绝嘛,我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陆望舒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盒子:“现在拿到了,谢谢你的礼物。”说完便要转身关门。
“唉,别这么无情嘛。”张知夏急忙伸手轻拉住她的衣袖,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我知道你今天想一个人静静……其实我主要是去谈新店铺的事,只是在商场看到这个,觉得特别衬你,就顺手带回来了。”
“等一等,店铺?”陆望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眼神瞬间警觉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将礼物塞回他手里,作势就要关门送客。
“不就一份小礼物嘛,何必这么激动?”张知夏伸手抵住门,语气带着无奈,“好歹收下呀。”
“少来这套。”陆望舒瞪着他,语气斩钉截铁,“你要是又想骗我去新店当免费苦力,现在就可以死心了。用礼物打前站?这招太老套了。”
“原来你担心这个啊……”张知夏恍然,随即露出安抚的笑容,“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不让你操劳的。新店的人手早就安排妥了,真不需要你出力。”
“真的?”陆望舒语气仍带着怀疑,但抵着门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
“当然是真的,”张知夏趁机凑近些,笑得一脸坦然,“你老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难道不是天天都在骗吗?”陆望舒面无表情地反问,眼里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某人上次还妄图我给你打白工呢,让我累死累活的怎么不可能?”说到这,张知夏不免有些羞愧,他当时只是找不到人手帮忙所以就只能想到自己最亲密的人,绝对不是要愚弄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