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楼大厦里,不断坠落的梦。
不,这只是一种错觉,实际上我正在上升。
朝着更遥远的天空飞去。
在水天一色的境界上,只要伸出手,便荡漾出一阵涟漪。
在世界的另一侧,是黑夜中的城市。
然而,与此处相同,那边也是空无一人。
除了建筑,还是建筑。灯火通明的楼宇里,没有人影。
“清明梦……”
我环顾四周的景色,就算是梦,这一切也究竟太过真实了。
下方的城市里,巨大的怪物不断破坏周围的建筑。
大厦轰隆隆地倒坍。
烟尘弥漫,随而缓缓消散。
一轮橘红色的夕阳映照在大地上。
年幼的隼人,冲进警戒线里大喊我的名字。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
“因为,这是你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
又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身边,那个声线我再熟悉不过。
回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然而,一只幼小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指。
那是“我”。
穿着裙子的,稍许可爱的小孩子。
“不变身吗?和昨晚一样。”
他抬起头看我。
“只要拥有魔法少女的力量,就可以保护任何人。”
小孩子的眼神,分明应该澄澈无邪。
可,我却在那眼瞳中,看不到任何光亮。
——“眼睛像是死掉的小兔子。”
这是白石同学对中学的我的评价。
此时,从这样客观的角度观察,让我也不由得下意识想起这句话。
兔子会因为寂寞死掉。
可我分明一直有隼人陪在身边。
“这里不是梦吗?”
梦,现实,还有过去。
三者泾渭分明。
在梦里拯救下什么人,也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实。
所以,我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好我所珍视的人。
“你遇到隼人的事情,就慌张得不得了。”
“昨晚只要让隼人像公主一样向你求救,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变身。”
“这不是你最想救的人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
顺着他的视线,我同样看向地面。
下方,传来阵阵惊呼声。
“还有人活着!是一个孩子!”
“莲!绫子!”
几乎是看到废墟掩埋之下的一瞬间,千夏阿姨跑进警戒线。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意识,理应不会有这段记忆。
所以,这更加证实了,现在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母亲的容貌变得模糊不清。
升上高中后,我几乎没有再做过这样的梦。
然而,得到魔法少女的力量后,出乎意料的事件接踵而至。
击败怪人,当然是魔法少女的工作。
但,为了这份工作,我已经亲了隼人整整四次。
以后,如果要继续变成魔法少女,那么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否保持理智。
要是“我”按耐不住心意,向隼人告白了怎么办?
不论隼人的回答如何,我都变得非常、非常地尴尬。
我和我的修罗场。这是什么奇怪的场面。
“所以,你变成女孩子不就好了。”
年幼的青山莲如此说。
怎么你也可以读心!
我连忙收回被他牵住的手指。
“这可不是读心,我只知道你知道的。”
说着,他转身看向另一座黑夜中的城市。
从两处的建筑布景上看,这是相同的两座城市,只不过时间不同。
与此处湛蓝相比,那边更像一座已经死掉的城市。
只留下人类的电器,随着自动化的程序设置而日复一日循环。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
“赌你会不会爱上隼人。”
“……”
这有什么好赌的。
“我押……你会。”
“你呢?”
我当然不会了。
这样的赌注,对他而言根本不公平吧。
我会不会爱上某个人,完全取决于我自己。
只要我说我不喜欢,也不会有人有办法驳斥我。
“那赌注是什么?”
我问。
“力量。魔法少女的力量。”
小孩子再次牵住我的手。
我看着两个人的手掌,原来我比起以前,已经长大了这么多。
五只小小的手指,握住我的指间。
“你要在外面保护隼人不是吗?”
当然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睡在他的卧室。
“那么,现在的你,连对付C级怪人都那么吃力,怎么才能保护好他呢。”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给你一个见面礼怎么样?”
明明比我要小的孩子,说话却比我成熟得多。
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第一次见面要给对方礼物。
现在我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来给他的。
“我已经得到了哦。”
他如此说。
“等你醒来就知道了。”
是吗?
对于这个梦,我还是一知半解。
魔法少女,居然是这样的存在。爱、奇迹、正义。
我曾经如此渴望成为魔法少女。在知道不可能后,又陷入低沉之中。
中学的时候,也有个家伙和我说过,她要成为魔法少女。
“因为,只有魔法少女,才能保护大家!保护所有人!”
真是厉害的中二宣言。
听说她的父亲是警察,所以才继承了这样的愿望吧。
非常可惜,我不知道她的愿望是否实现了。
转学之后,我连她去了哪座城市都不知道。
再加上魔法少女的认识扭曲力场的保护,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她的踪迹。
如果以后遇到对方,我绝对要躲起来,再不济,也要隐藏身份。
男生成为魔法少女什么的,在过了那段妄想症爆发的时期后成真,就是令人羞耻的事实了。
“后悔吗?”
他问我。
当然不。
我无比庆幸,在那个噩梦里醒来,遇见小妖精玲玲,然后成为魔法少女。
为此,终于可以轮到我,来保护隼人。
“那游戏规则就这么设置吧。”
那纯真无邪的孩子抬起我的手。
“接下来一年时间,每周都会有四天时间,你会变成女生。”
“这一周,是第一天,接下来还有三天,也就是持续到星期六。”
“至于怎么解决身份问题,不在我们的游戏范围内,你可以用任何方法。”
“如果你向隼人告白了,游戏结束,我赢了。如果一年后,你还没有向隼人告白,你赢了。”
“不论输赢,到那个时候,我都会向你献上大礼物。”
“超级超级大!”
小孩子兴奋地说,眼睛里却仍一点光亮都看不见。
以告白来确定我是否会爱上隼人吗?
这样的规则对我来说,简直更有利了。
比起“去做什么事”,“不去做什么事”显然要更加简单。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漏洞。
“如果是变身之后的我告白怎么办?”
我可完全记得,变身之后的“我”,对隼人抱有的强烈占有欲。
以理性发誓,我绝不是找到机会就想去隼人那揩油的变态。
“那……加一条规则,变身之后的告白不算数。”
他困扰地思考了一阵,随后大方地说。
“毕竟,你才是青山莲嘛。”
“那么,赌约成立,任何人违反了赌约,都要吞一千根针哦。”
他用小手指勾住我的小手指,大拇指则印在了我的大拇指上。
等……等一下!
我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一定要变成女孩子啊?
一周内有四天时间,那不就是魔力溢出结束的正常时间节点吗?
“是哦。”
他看向我。
“因为这个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你的魔力总量,比你想象得还要多得多。”
“魔法少女能带来奇迹,而重要的不是少女,而是魔法。”
“更多的、越来越多的魔法。”
“现在,让我把见面礼拆开——”
“在最危险的时候,喊出来——”
“命运啊,屈服于我!”
他居然大声喊出来了!
实在是太羞耻了!
我听得面红耳赤,这样中二的发言,我曾在隼人面前表演过。
“嗯,因为我只知道你知道的。很帅气哦。”
“还有,醒来的时候,注意不要吵醒隼人。”
他对着我挥手道别。
当然不会了,我可是地铺上睡觉的,动作也会轻手轻脚。
意识逐渐清晰,我睁开眼,却正对上一个熟睡的面孔。
他浅浅的呼吸,扑在我脸上。
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