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界眼中,即便是樱华学园中地位最低的学生也如同云端之上的存在。然而,没落旧贵族与掌控霓虹经济命脉的大财阀之间,依然有着天壤之别。在樱华学园,入学典礼这天,等级秩序便已初现端倪。
对中小家族而言,这也是攀附权贵的绝佳场合,各种为政治联姻与商业战略服务的阴谋算计在此暗流涌动。无数企业合并与财阀联姻,都始于此时父母辈的结识与子女的婚约安排。入学典礼,正是这场大戏的开场。
当一辆豪华轿车停在校门前,一位宛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款款而下时,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哦……”
“那是谁家的孩子?”
“连走路的姿态都如此优美。”
“那位是石川家的夫人……”
“这么说,那位就是石川家的……”
她黑眸如墨,秀发如瀑。顺直的长发泛着健康的光泽。身姿挺拔得仿佛脊梁里嵌着钢条,步履从容而沉静。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完全不像刚满六岁的一年级新生。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与坚定的目光,令所有在场的大人为之倾倒。
“好可爱~”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呢?”
孩子们也对这位新生产生了浓厚兴趣。通常,能进入樱华学园的孩子大多在入学前就已相识。当然,顶层与底层家族之间鲜有往来,但同等家世的孩子往往在父母的社交场合见过面。
然而,在场竟无一人曾在社交场合见过这位石川家的大小姐。答案很简单,因为石川优香从未在那些场合露过面。
“快看,小祥。那个女孩子好可爱啊~”
“是、是啊……”
周围的朋友和大人们都在交口称赞着那个身影。这让松山祥子难以忍受。她是松山家的大小姐,家世与教养岂是寻常人家可比?将来嫁入支配霓虹的五大名门也毫不意外。
今年樱华学园迎来了野山家与黑原家的公子。渴望与这两家联姻的家族数不胜数,而松山家正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虽然还有其他几位被看好的千金,但在入学前的各类社交场合中,小祥始终略胜一筹。
现在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竟敢抢走本该属于她的风头!
明明她更可爱,家世更高贵,与野山弘树更熟悉才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不可原谅!
今天最受瞩目的本该是她!最有可能与野山家联姻的也本该是她!
“啊!快看!”
“那是野山家的……”
这时,野山家的座驾抵达了。从车上下来的自然是野山夫妇及其公子弘树今年入学新生中地位最高的“王子殿下”。
“小祥是要和弘树少爷结婚的吧?真好啊……我也想要那样的王子殿下!”
“呵、呵呵……是吗?只要努力,你们也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哦。”
或许会觉得这话从即将入学的一年级新生口中说出太过早熟,但在这个世界里,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习以为常。这里的小学生早已开始为家族利益谋划联姻。
“啊!快看!弘树少爷在和那个可爱的女孩子说话!”
“另一边黑原少爷也……冈森少爷也在一起。”
岂有此理……明明她松山祥子才是最有希望的婚约者,弘树却先去找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搭话,双方家长也相谈甚欢。
不可理喻!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小祥怒火中烧时,更令人生气的事接连发生。继野山家之后抵达的黑原家,竟也加入了那家人愉快的谈话。黑原家的公子昌平也满面笑容地与那女孩交谈着。
野山弘树与黑原昌平是今年新生中最受瞩目的两位。能和他们如此亲密交谈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夺走了大人们的关注、同伴们的目光,甚至连弘树和昌平的注意力都被她抢走!
周围人看着野山、黑原、石川三家的互动,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莫非与野山家或黑原家联姻的会是那个孩子?”
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与弘树结婚的必须是她松山祥子。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弘树最合适的婚约者究竟是谁!
目送着那个被称为石川家的女孩在与两家致意后离去,小祥始终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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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典礼结束后,小祥立刻召集跟班们寻找那个女孩的踪影。什么石川家,她在社交场合从未听说过。定是连邀请函都收不到的破落户。这种人也配与弘树和昌平亲近?
“啊!小祥!在那边!”
“!”
跟班之一发现了目标。小祥确认方位后立即带队前往。她指挥跟班们包围了正要离开的女孩。
“喂,你!”
“嗯……?”
直到被团团围住,女孩才后知后觉地露出困惑的表情看向小祥,又环顾四周。小祥本期待她会因被包围而哭泣,在弘树和昌平面前出尽洋相,被所有人嘲笑。然而……
“啊!是小祥耶~~!呀!太棒了!是活生生的小祥!”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竟欢叫着扑上来抱住了小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小祥和跟班们都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女孩不仅触碰她、拥抱她,还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摇晃。
跟班们手足无措地呆立原地。这完全超出了计划。她们本打算施加压力,警告对方离弘树和昌平远点……但这女孩对小祥的态度未免太亲昵了。跟班们开始怀疑她们是否原本相识,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小祥本人则……
“你……我们见过吗?”
难道是自己忘记了?她试着确认。虽然毫无印象,但对方一见面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诶……?啊!对哦……那个……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不过我很了解小祥哦。我是石川优香。请多指教,松山祥子小姐。”
自称优香的女孩行礼问候的仪态完美得无可挑剔。小祥也是名门出身,受过严格的教育和训练,自认礼仪相当出色。但与优香相比,自己的举止简直如同儿戏。对方的仪态堪称礼仪教师的范本。
“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她甚至一一叫出每个跟班的名字打招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她们确信从未见过这个女孩,对方却能准确说出每个人的名字。
知道名字不稀奇,小祥也听说过一些未曾谋面的人。但能叫出在场所有人的名字,这实在太不寻常了。每个人头上都飘着问号,满脸困惑。
“啊……别太得意了!”
不知所措的小祥终于出手,想给这个自称优香的女孩一记耳光。然而……
“来,这是朋友间的握手。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优香轻松握住小祥挥来的手,顺势完成了一个友好的握手,随后报以灿烂的微笑。
那一瞬间,小祥的心猛地一跳。面对这温柔直率的笑容……她竟觉得对方很美。
不可原谅。与弘树和昌平亲近不可原谅。被所有大人和孩子关注称赞不可原谅。但此刻她终于明白,最不可原谅的是什么了。
是她自己。
松山祥子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竟觉得优香可爱,无法原谅自己为对方的步态着迷,无法原谅自己认为优香与弘树、昌平十分相配,更无法原谅在被如此憎恨的人握手言笑时,心底竟泛起一丝喜悦。
“我们走!”
“啊!小祥!”
“等等~!”
留下茫然伫立的优香……小祥带着她的跟班们匆匆离开了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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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香差不多该在参加入学典礼了吧……”虎岩武臣坐在廊下品茶,喃喃自语。近来他的生活完全以优香为中心,只要有机会就倾囊相授。
他原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收徒。自最后一个弟子离开后,他便独自守着这宽阔的道场度日。万万没想到在人生将尽时,竟能遇到如此良材。本打算就此孤独终老的虎岩武臣,决定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优香。
寻常孩子被这般严厉训斥,早该哭闹耍性子,很快便会放弃。武臣心里清楚,所以以往教授“虎岩流古舞踏”时从未如此严苛。
但石川优香不同。无论被如何责骂都永不放弃。虽然偶尔也会闹别扭,但只要耐心说理,她就能认识到错误并诚恳道歉,然后继续认真练习。如此通透的孩子,他生平未见。
无论被如何训斥,都能心无旁骛地反复练习。这定是天生的禀赋。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样的孩子必成大器。
“虎岩老师!恳请您此次担任评审……”
“且慢!是我们先邀请的!虎岩老师!请务必光临寒舍……”
这些恼人的请托他全然不放在心上。虎岩流古舞踏的相关组织总是争相邀请他出任评审或点评,实在烦不胜烦。
“吵死了……老夫不干这些。”
虎岩流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其影响遍及其他流派,门下弟子多有在协会担任要职者。而培养出这些翘楚的虎岩武臣本人却从不公开露面。若能请动他出山,在业内将是莫大的荣耀。
“请您再考虑考虑!”
“虎岩老师!”
“老夫现在光教导弟子就已竭尽全力。”
这句无心之语让聚集的人们面面相觑。
“难、难道虎岩老师新收了弟子!?”
“不是说不再收徒了吗……”
“这、这可是大新闻!”
如同嗅到重大新闻般,人群匆忙散去。目送他们离开,武臣再次端起茶杯。
“唉……真是喧闹……优香怎么还不来……无聊得紧啊。”
接下来该教她什么呢?现在虽以表层的舞踏为主,但这些对深层的武道修行也大有裨益。想起优香如海绵般吸收知识,被训斥也毫不气馁,反复练习的身影,武臣开始认真思索接下来的教学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