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心情打出的电话几乎是被秒接，快得让林卿水连调整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鸟兄——”她刚一哆嗦，硬着头皮地想开口，对方就冷不丁地截断了她的话茬和尚未出口的道歉。
“托你的福，我妹妹她早就被人送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的可怕，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一丝压抑的愤怒。
“诶？”林卿水被这有些冲的话噎了噎。
“狐兄……不，或许我该重新认识你。” 对方的声音沉了下去，“没想到，你居然是‘全视会’的人。”
“鸟兄，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 林卿水的语气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只要伊芙她平安无事……”
“——够了。”
林卿水的话再次被斩钉截铁的打断。
“以后，请你别再联系我妹妹了，毕竟，我和伊芙，是‘萤火’的人。”
“……”
“虽然我们同属外来的异界者，但我永远无法认同‘全视会’那种……靠浇灌和放大人魔之间仇恨才能存续的偏执观念。”
他刚说完，电话背景里就隐隐传来一阵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哀求：“哥哥，不要这样说……求你了……阿水哥哥不会是那种人……”
“你跟我妹妹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这句最终宣判，如同冰冷的铁钉，敲进了林卿水的耳膜，也敲进了她的心里。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回应她的，只有电话被挂断后无情而绵长的忙音。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没有再做无谓的挽回，只是心情酸涩沉重地走出了僻静的小巷。
最终，她低头在手机上敲下了一行字：
【我加入全视会只是为了我最珍视的家人，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英雄救世主一样忙着追求所谓的‘无私与正义’，保护好伊芙，要是再让她受别人欺负，我饶不了你这臭鸟。】
————
暮色愈来愈沉，如同林卿水此刻不断下坠的心。
当她步行至离家不远的那家自己经常光顾的大型商超时，却忽感衣角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拉扯。
林卿水：“？”
她困惑地低头，便看到了一个身上连衣裙打满补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上脏兮兮的裙摆处好像还有几个显眼的脚印。
她此刻正怯生生地望着林卿水，手里紧紧攥着一大把的野花，那些花朵虽不名贵，却在灰暗的暮色中绽放着惊人的、不合时宜的艳丽，显然是精心采摘过的。
“请、请问……” 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您……是传单上说的，专门高价收购花花的有钱大姐……哥哥吗？……”
“金色的头发……都是乌城的最有钱的人……”
？？？
金色头发？有钱人？林卿水愣了一下。
确实，在乌城第二高墙区内，那些精英阶层多是金发白肤的北欧裔，但这跟她这个穷得叮当响、银行账户余额常年恐高“从未稳定维持在四位数，巅峰也未突破五位数”的屑黄毛有半毛钱关系啊。
“小朋友，你是想卖花给我吗？” 虽不解这巧合，但林卿水还是微微弯腰，温柔地摸了摸女孩那有些干枯、甚至打了结的粉色头发。
见到终于有人愿意为自己驻足，小女孩点了点头然后眼睛兴奋地一亮，开心地和林卿水聊了起来。
（家门口……商超举办“情侣祭”活动的传单？……会有很多愿意高价购花的需求……为什么传单会特意去营销这一点？……）
“……可是，除了大哥哥，今天只有另一位眼睛不太好、走路慢吞吞的，好像……也跟我一样是卖花的善良金发姐姐，买了我的花。”
“？……”
（金发女孩子？同样卖花？）
卿水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疑虑，但下一秒很快又被眼前女孩的窘迫驱散。
看着女孩通红无处安放的小手和渴望的眼神，卿水的心软了下来。
“小朋友你的花很美，它们不该只值区区五块。”
林卿水掏出一个小狐狸钱包，将一张一百的乌元纸币硬塞进女孩手里，换来了那一大把沉甸甸的野花。
（妹妹她很喜欢，刚刚好就当是一份礼物吧~毕竟想好的奶茶没买成……）
“早点回家吧，你的妈妈应该在等你了~” 她轻声说，不愿再多做停留，转身欲走。
“哇！大哥哥太多了！不可以的。”女孩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哥哥一秒钟就能赚到的钱哦，小朋友你也不想咱为了拿回来你手里的钱而损失更多钱吧？”
“这？……不行，可是？”
“好了，” 看她依旧不安，林卿水笑了笑，“如果实在不好意思，那就等你长大后，我们有机会再相遇的时候，你再还给我吧。”
“……谢谢你！大哥哥！” 粉发女孩的眼眶湿润了，星光在里面流转，“我一定会的！我叫秦诗诗，请大哥哥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嗯~再见啦，诗诗——”
（可不能再认妹妹了，不然小葵可要吃醋了呢~）
道别后，林卿水揣着那一簇花束，归心似箭。
然而，刚走着走着，她左手边的商超入口处却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度恐慌的骚乱！凄厉的尖叫声如同利刃，悍然撕碎了黑夜虚假的宁静。
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从大门内狂奔而出，每一张脸上都扭曲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站在昏黄路灯下的林卿水脚步一顿，蹙眉望向那片混乱之源。
她并非圣母，对不明所以的混乱有着本能的规避，所以只是稍作迟疑，她便决定不予理会，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风中却似乎夹杂着一缕极其微弱、却熟悉到让她心脏漏跳一拍的呼唤——
“哥哥……？”
林卿水：？！
是幻觉吗？她猛地回头，视线焦急地在混乱的人潮中搜寻，却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惊惶失措的脸。
（是太想小葵了，出现幻听了吧……小葵的腿疾那么严重，怎么可能外出，还能走到这里……）
她用力甩了甩头，强行压下心头那丝莫名滋长的不安，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而林卿水不知道的是，在商超另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她的妹妹小葵，并未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她只是继续安静地坐在冰凉的长木椅上，守着面前娇艳的花束，等待着下一个可能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顾客。
“监控里还是没有发现哥哥……哥哥今天还是很晚没有回到家呢……哥哥肯定工作的很累……只要再卖一会肯定会有人买的吧，传单上说会有很多买的……卖出一束花就回家吧……如果哥哥提前回来了就让白婆婆帮我糊弄过去，哥哥发现不了的没事哒……”
只走了几分钟，卿水终于赶到了家，当她推开房门时，却没有见到妹妹等候在门前，反而迎接她的是一片令人有些不安到过分的死寂。
“小葵？我回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小葵吃饱睡觉了吗？不过才9点今天也太早了吧。）
她心存侥幸，准备去敲妹妹的房门。
然而，路过客厅时，阳台上传来了被她关禁闭的小花火焦急万分的喵叫声，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
“喵喵喵！喵！（大主人你回来了！小主人她危险！出去了！）”
“出去？怎么可能……”
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沿着脊椎爬满林卿水全身！
“喵喵喵！喵喵喵喵！（真的大主人！小主人看了那张桌子上的纸后！出去了！）”
“纸？”林卿水猛地扭头，视线钉在了客厅餐桌上的一张纸
“活动传单”？？！
“喵喵！（都怪小花火！）”猫咪发出了一声无比低落自责的呜咽。
呜——呜——呜——！！！
就在此刻！——
一阵极其响亮、如同空袭警报般的尖锐鸣响，骤然划破了乌城的夜空！几乎同时，林卿水的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刺目的血红色占据了整个屏幕——
【“相位裂隙灾害”警报！最高优先级！
灾害地点：您所在位置500米范围内，定位：XX大型商超中心区域
请所有市民立即按照避难指引疏散！重复，请立即疏散！】
卿水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