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突然失重,猛然向下坠落。

“唔唔唔……”

我张大嘴巴,却灌了一嘴的风。

“乌鲁乌鲁乌鲁?(海草团,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我,世界依旧漆黑。

唯一有实感的,只是手中攥紧的银币,此刻散发温热。

“噗吔——”

腹中大嘴猛然张开,吐出长长的舌头,我立马抓住一端,随后让大嘴将其内所有血肉吞噬,只余一张韧性十足的弹膜,下坠的势头陡然一降,变为了飘落。

“嘻嘻,摔不死我。”

朝着黑暗吐着舌头,我晃悠悠地下落,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也许是更深的地狱。

下落,下落。

一场漫长的旅途。

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被拘束,被关押,一觉醒来,就被困在囚笼之中。

囚笼是白的,空无一物的白,而这儿,是黑的,不见天日的黑。

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我的记忆是模糊的、破碎的。

可我依稀记得,我是一个人。

一个好人。

啪嗒——

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周围漆黑一片。

我将大舌头收回大嘴中,无目的地向前走。

一直走。

直到第六百六十六步踏出,世界焕然一变。

重重叠叠的银币往上突增,漫过我的脚踝,可我的身体却又不断下陷,似乎正沉没在银色的沼泽里,哗啦啦的声音吵闹而嘈杂,仿佛能听见他人言语的声音。

“就这一枚硬币,决定我是走是留。”

“伟大的硬币之神啊,请告诉我前方的未来吧。”

“概率之主,交换之君,请为迷途之羊,掷下命运之骰。”

这是什么东西?

“好吵。”我捂住耳朵,可声音依旧魔贯入耳。

“我向您祈祷……”

祈祷你妈妈。

“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只要告诉我正确的答案,我就可以成为首富!”

白日梦做得还挺美。

“硬币啊硬币,告诉我今天要吃什么?”

问它不如问我。

听来听去吗,全都是一些不合实际的许愿。

我有一半的身体已经淹没在银币海中,只有上半身能够动弹。

“呸呸……”

吐出一枚掉进嘴巴的银币,我苦兮兮看着手上的拘束器。

要是没有这些玩意儿,我早就脱困了。

现在好了,吃的也没有了,还要被银币活埋。

“……”

不行,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既然没有吃的,那我就吃这些银币,总之不能饿死。

我张开嘴,像喝水一样吞咽着越来越多的银币,肚子上的大嘴更是化身饕鬄,疯狂吸入。

“唔……好酸好难吃……”

里面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欲望,尝起来辛辣又刺鼻。

但我没有停下,依旧在不断吞吃。

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伴随着我的吞噬,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近无声,只有哗啦啦银币依旧在响,涨势却变得停缓。

吃吃吃吃,吃死我得了。

到后面,我甚至不满足,开始主动向下潜入银币之海中,以求更多的“食物”。

可以就是这个动作,让整个海洋沸腾起来,我能感到一道道巨浪裹挟着金属的重量朝我轰击而来,几乎要把我骨骼撞碎,但我依旧没有被拍走,反而愈游愈深,朝着最底下蛄蛹游去。

吃吃吃,吃死你。

嘎吱嘎吱——

越来越多的银币被我吃进肚中,我依旧没有感到丝毫饱意。

终于,见我始终不肯停下,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沛然巨力将我连带着整个海洋一并甩出,砸破了黑暗的边界,刹那间,刺目的光亮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轰——

世界,再次颠倒,天旋地转。

“呕——”

我忍不住呕吐,吐出来却只有空气,仿佛自己什么都不曾吃进去过。

下一秒,颠簸再次传来。

我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

时间已是临近傍晚。

“唔……”

好晕。

“啧,我还以为你要睡死过去呢……”

身下,也就是将我扛着的陆休没好气地说道。

“呃……发生了什么——”

轰轰——

爆炸声瞬间将我们淹没。

在无尽的硝烟中,黑影破开迷雾,冲了出来,越过火焰和破碎的建筑,朝着拐角奔去。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触动了那枚银币,我们的踪迹也不会暴露。”

暴露?

我看向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头戴面具的家伙正紧跟我们身后,更远处,则是一位蹲在地上扛着火箭炮的同伙,漆黑的炮筒正对我们的背影。

目光对视。

咔——

燃烧赤红流尾的焰弹轰啸而出,化为蛮横的野牛撞向我们。

要死!

我吓得立马翻身,弄得陆休身体趔趄不稳,正要发火,身体就被用力一扯,朝一侧扑去,近乎一秒之差,那枚火箭弹与他的脑袋擦肩而过,撞入尽头的便利店,猛烈爆炸,熊熊火光映亮天际。

我把缠绕在路灯上的大舌头收回,擦了擦汗水。

还好大嘴关键时刻发力,不然现在爆炸的就是我们了。

“哈……”

陆休还坐在地上,屁股被几块碎石硌了一下。

眼看着敌人马上就要靠近,他来不及休息,又一把捞过我,带着我朝一旁的街巷跑去。

“唔唔唔……你别颠了,我要死了。”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要么你自己跑,我可不管你。”

“唔唔……呕——”

我又一次吐了。

他每一次运动都会撞到我的腹部,挤压我的胃,难受至极。

“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嘛?我好难受的。”

“等我们先从这次袭击中活过来再讨论姿势舒不舒服吧!”

陆休没好气说道。

“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要么是崇拜怪诞或恶魔的邪派,要么是悬赏你我人头的赏金猎人。”

“欸……我又没有犯错,那肯定就是你,你得罪了太多人,所以你要死啦。”

“我死了你也活不下来。”

我愣住了,“为什么啊?”

他头也没回,又拐过一个岔道:“我的生命跟拘束器相连,我死了拘束器就会引爆,懂?”

“你怎么这么坏啊!”

我伸出拳头捶他。

“啧……”

他突然停下脚步,只见前面某个路口已经被一位黑衣人堵住,而我面前,也就是他背后,又走来一位黑衣人。

这下被包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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