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出餐铃被敲响后,正在外堂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的星谷薰,闻声立刻将手中的抹布叠好放在清理车上,转身掀开那幅将前后堂隔开的帘子,步入了后厨,准备将制作完成的餐食端给等待的客人。
现在川崎家的居酒屋算是有四个人在干活,其中川崎老夫人和川崎理加负责在后厨准备餐食,而川崎老先生和星谷薰则负责外堂。
而因为后厨数个锅炉灶台同时运作,散发出的热量让这片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温度显然比外堂高了好几度。
走进后厨的星谷薰,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出餐台已完成的菜品,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正在炭炉前忙碌的川崎理加。
她此刻早已经是满头大汗,额前、鬓角乃至脖颈处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
上身穿着的那件原本应是纯白色的棉质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覆在肌肤上,颜色变得深一块浅一块,布料也因此变得有些透明,能够隐约窥见背心下那抹支撑性的黑色贴身衣物的轮廓与边缘。
因为川崎理加从小就跟着奶奶爷爷,也经常待在店里面,所以她会制作店里的那些菜品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见她两只手各拿着一把烤串,在碳炉前不断翻转舞动着,不时还拿起挂在脖子上当做毛巾擦一擦脸上的汗。
因为持续用力和高温,她手臂上匀称而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地贲张显现出来,充满了力量感。
星谷薰的目光只是快速扫过,并未敢多做停留,仿佛那蒸腾的热浪和对方汗湿的身姿也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到出餐口,端起那盛放着刚做好的的烤鱼和炖菜的托盘,转身就撩开帘子回到了相对凉爽的外堂。
等到把这份菜品妥善上给客人,又应付完几波零散的点单后,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晚上十点半。
居酒屋的客流高峰终于过去,没有客人再按响呼叫铃或举手点单了。
接连不断忙碌了两三个小时的几人,终于能够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歇息一会,喘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比较缺乏锻炼,星谷薰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小腿肚传来一阵阵酸胀的疼痛感,肌肉微微颤抖着提出抗议。
他轻轻揉了揉发酸的后腰,在靠近吧台角落没什么客人的地方,找了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质圆凳坐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星谷薰仰起头,略显疲惫的视线落在了墙壁上那枚老旧的圆形钟表上,发现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下班时间了。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思索,女友彩田爱奈今晚大概什么时候会来接自己。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明确地和女友说过,下班时间不算太晚,自己完全可以安全回家,不需要她特意跑来接他。
但这几天晚上,爱奈却依旧固执地出现了,守在店门外或是不远处的街角。
星谷薰对此感觉到一丝温暖的无奈,心底却也泛起微澜。
毕竟,自己的女友多少还把自己当做一个需要接送的孩子,不仅如此,她这坚持来接他下班的举动的背后,多半还隐藏着对店内其他女性,尤其是......刚才后厨那位的警惕与不安吧。
而就在星谷薰正望着空气中某一点,眼神放空,陷入自己的思绪发呆之时,后厨的帘子再次被掀开,川崎理加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她似乎急于散热,一边用那条已经湿透的毛巾随意地撩起紧贴在身上的背心下摆,擦拭着腰腹间亮晶晶的汗渍,一边径直走向靠墙摆放的老式冰箱。
打开冰箱门,她探手从里面精准地摸出一瓶冰镇的乌龙茶,看也没看,单手便轻松拧开了紧实的瓶盖。
然后她毫无停顿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将冰凉的茶液灌进了嘴里,发出清晰的“咕咚”声。
不一会儿,那瓶原本还是满的的乌龙茶,竟然被川崎理加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当她把那空瓶子丢进垃圾桶后,目光一转,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坐在不远处,正神游天外的男人。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侧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恍惚懵懂、全然不设防的模样落入川崎理加眼中,不知为何,竟然在她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
她想了想,从冰箱里面再拿出一瓶乌龙茶,然后便迈开步子,向着星谷薰坐着的方向走去。
“给你。”
她走到他面前,手臂一伸,将冰凉的饮料瓶直接递到了星谷薰低垂的视线范围内。
“谢......”
星谷薰被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乌龙茶和耳边响起的声音惊醒,刚想抬起头出声道谢。
可当他完全转向来人,抬起头直面川崎理加时,一股厚重且带着涩涩咸味,如同被阳光暴晒过的青草与皮革混合般的汗酸味,便随着她身上未散的热气,铺天盖地般涌来,瞬间侵占了他的嗅觉。
那气味如此浓烈,让他呼吸微微一窒。
“谢......谢谢......”
星谷薰垂下眼睫,迅速掩饰住刚才那一瞬间的怔愣,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皱眉或掩鼻行为。
他低声道谢完后,便伸手接过了川崎理加递过来的的乌龙茶。
他略显费力地拧开瓶盖然后低下头,小口地啜饮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周遭的燥热和他内心的微妙不自在。
但星谷薰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川崎理加在把乌龙茶给他之后,竟然没有立刻离开。
她只是随意地将擦汗的毛巾甩在肩头,然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靠着身后的吧台边缘,站在了他的旁边,近得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余热。
接着,她便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拇指在屏幕上随意地滑动起来,似乎打算就在这里消磨掉休息时间。
【好香......】
然而,看似专注盯着手机屏幕的川崎理加,心神却完全不在那小小的发光体上。
她的鼻尖微微翕动,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感叹着。
这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其实在不久前,在那昏暗的仓库门外,星谷薰侧身从她旁边走过的时候,她就隐约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