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女下意识地翻身,把脸埋进柔软的织物里,试图躲避这扰人清梦的光亮。
而窗外传来清脆婉转的鸟鸣,一声接一声,交织成一首陌生的、生机勃勃的晨曲。
【真好啊,周末的早晨……】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随即被一股更庞大的、根植于骨髓的恐惧瞬间吞没。
【等等!周末!!!!】
少女猛地睁开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明明昨天才周三呀!!今天是周四!!】
【晚了,去公司必然迟到!】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全勤就这样没了!!】
【闹钟呢?闹钟呢?】
“不!!!!”
少女绝望的想法未出来,在还没有经过大脑,那被调教好的灵魂已经控制身体像是被按下紧急弹射按钮,猛地从床上弹射起来。
只是忽然那宿醉般的眩晕感袭来,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只是那一瞬间少女那白皙脚丫子,已经踩在那触感冰凉而坚实,完全不是廉价复合地板虚浮的触感。
【不对,很不对劲!】
少女那神色一僵,此刻的她终于看清了整个房间。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雕刻着奇异藤蔓与花卉的深色木几,线条古朴而优雅。
上面安静地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盛着某种泛着微光的琥珀色液体。
【这绝对不是我的房间】
想到这里少女的呼吸陡然停滞。
随后又向心虚般一点点挪动视线,极其缓慢地,环顾四周。
只见那高耸的、绘着星空图案的穹顶。
那床上随风轻轻拂动的银色纱幔。
而身下是宽大得足以躺下四个你的床铺,铺着触感柔软得像天鹅腹部绒毛的床单被褥。
阳光透过窗户,在光洁如镜的深色石质地板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仔细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甜淡雅的香气,像是混合了雨后青草、某种冷冽的花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绝对没有出租屋里那挥之不去的淡淡霉味和外卖残留的油烟味。
【难道是昨天喝多了?】
少女脑海中竟然诡异的浮出一副画面,而昨天自己喝多,被白富美带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呸!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少女用力甩头,似乎想将这诡异的想法甩出了,只是突然间一抹银发由于少女的剧烈运动,如同散落的辫子,打在少女的脸上。
什么鬼?自己的头发?等等银色?
轰!!!
一道惊雷好似在少女耳边响起,她挪动着她僵硬着身体,轻轻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那一件从未见过的、质地柔软顺滑的丝质长袍,松垮地套在身上。
再抬起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绝不是你自己那双因常年敲键盘而略显粗糙、指关节有些突出的手。
最后咬牙闭眼,摸向自己腰间的长发,顺、柔,颜色正确!是银发!
随后便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踉跄着扑到房间另一侧,那里立着一面巨大的、边框镶嵌着奇异银色金属的落地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少女,她拥有着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五官。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嘴唇是淡淡的樱粉色。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一头流泻至腰际的银色长发,以及那双因极度惊骇而圆睁着的金色十字眼眸。
少女不可置信的动动嘴唇,镜中绝美神性的少女也动了动嘴唇。
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镜中人也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动作,指尖触感光滑细腻。
“……我?”
一个甜美而而又带着些许神圣的声音,少女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不是,哥们!!】
等等,不知想起什么了?只见少女瞳孔骤然放大,她急忙一把扯开裤裆,只见那下边是空荡荡的一片白嫩嫩的。
【二弟!!二弟!!!我的二弟曾经天下无敌……直到那一天他离家出走了……】
至此,哪怕少女再怎么不相信,那也知道了,自己这是被转生到了异世界,而且还性转成妹子了!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在少女的处理器彻底死机之前,她安安心心的躺回了穿上,闭上眼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眼角的泪珠从面颊滑落下来。
——————
神殿深处,艾莉亚在柔软的丝绸床褥间沉沉睡去,羽睫轻颤。
渐渐的,她坠入了一个由光织就的梦境——脚下是涟漪般的金色湖面,头顶是流淌的光河,温暖的气息如同母亲的怀抱,将她轻轻环绕。
光,在梦境中央汇聚,勾勒出一位女性的轮廓。
她容貌无法言喻,仿佛是美在世界的化身,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母亲般的目光。
“你终于来了,我的孩子。”女神的声音直接响在心底,带着无尽的怜爱。
随着这句话,被遗忘的记忆洪流冲垮了堤坝——不是属于圣女艾莉亚的,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叫“他”的普通打工人的日常。
他看见自己伏在深夜的办公桌上,眼前是永无止境的报表,屏幕的光惨白地映着疲惫的脸。
而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最后的视野定格在天花板冰冷的格栅灯上……
而最后一个念头强烈而绝望:我的电脑还没有清理,我的浏览器没删除,我的APP还没有清理,该死的资本家,愿来世,不再加班……
“所以我……是猝死的?”
他或者说是艾莉亚,低头沉思着,脸色严肃,不得了,不得了,好歹让我全删除了吧。
“我听见了。”女神的声音温柔地抚平他的不安,“在那灵魂消散的瞬间,你那强烈而纯粹的祈愿,穿透了世界的壁垒,传到了我的耳畔。”
女神向她伸出手,只见下一秒少女便出现在她的怀抱中。
“别担心,你说的那些,我已经全部帮你删除了。”
少女沐浴圣光下,安心的躺在在光之女神的怀抱中,她抬头仰望着女神。
“谢谢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无论何事,我将竭尽全力去做。”
光之女神轻轻拥抱着她,那光芒如同最柔软的暖绒,抚慰着灵魂深处积压的所有疲惫与专注。
“我无法改变那个世界的规则,但在这里,你将是我的女儿,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无关回报,无关利益,只因为我是你的母亲。”
“所以,我的女儿,你并不是作为工具,也不是作为象征,而是作为我的女儿。
而在这片光中,在这片大地上,将获得新生,你是自由的。”
温暖的光芒愈发浓郁,几乎要将她融化。在这极致的安宁中,所有在格子间里熬过的夜,所有被苛责的委屈,所有对未来的焦虑,都被一点点熨平、治愈。
“艾莉亚。”女神宣告,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祝福的力量,“在我的语言里,意为‘沐浴光明之人’,亦是我的‘珍宝’。”
“愿你在此地,日日皆是好日,夜夜皆有安眠。”
艾莉亚从梦中醒来,晨曦刚好透过彩窗,洒下斑斓而温暖的光晕。她静静躺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被光拥抱的触感,那句“我的女儿”和“艾莉亚”仍在心中回荡。
她抬起手,看着光在指尖跳跃,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平静充盈着内心。
前世的奔忙与猝死已如隔世,而此刻,身为艾莉亚的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原来活着,不需要被定义为何种价值,其本身,就值得被光温柔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