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是这处深埋于山腹的军方最高保密设施的主旋律。厚重的合金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提醒着时间仍在流逝。惨白的灯光照在光洁如镜的金属墙壁和地板上,反射出被囚禁者苍白而疲惫的面容。

鸢尾花班的囚牢

轩辕破军盘膝坐在冰冷的床铺上,脊背挺得笔直,试图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与镇定。特制的能量抑制手铐不仅锁住了他体内的雷霆之力,更带来一种无处不在的虚弱感。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冰原上的战斗——狂徒的狞笑、渡鸦的冷酷、赵擎苍那带着东北口音的呵斥。他守护的信念,第一次与这铁一般的国家秩序产生了如此直接而无奈的碰撞。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给祖国带来麻烦的愧疚,啃噬着他的内心。

隔壁囚室,伊万·沃尔科夫像一头焦躁的困兽。他不再咆哮,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撞击着厚重的合金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汗水浸透了他的作战服,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颤抖,但那墙壁纹丝不动,如同他此刻的处境。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里显得如此可笑。

在另一个房间,薇奥蕾塔·马蒂诺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她那头白色的长卷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沾满了灰尘与干涸的血迹。她尝试着沟通墙壁内里可能存在的、哪怕最微小的植物纤维,感受生命的律动,但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绝对的死寂。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囚禁而存在,拒绝着任何形式的“生命”。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轻声念叨着家人的名字,那是她唯一的慰藉,却也勾起了对菲莉雅失去亲人的共情,化作更深的刺痛。

鹭之宫时雨则如同真正的人偶,静坐在房间中央,眼帘低垂,呼吸微不可闻。她的太刀被收走,但她的心就是她的刀鞘。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她无关,只有脑海中不断复盘与狂徒交锋的每一个细节,那些失败的瞬间像用刀刻在灵魂上,驱动着她下一次出刀要更快、更准、更狠。

而在医疗隔离囚室,菲莉雅·海因里希躺在生命维持装置中,依旧昏迷。额角被灼伤的伤口在先进的医疗科技下已经愈合大半,留下一道狰狞的粉色疤痕,几缕刺眼的灰白头发夹杂在耀眼的金发中,诉说着那透支生命的一箭。她的意识,仍沉沦在那片燃烧的太平洋与姐姐最后的眼神里,无法自拔。

在走廊的另一端,关押着拉海尔队长和他的两名队员。他们的囚室规格更高,监控探头无死角地对准他们。

与鸢尾花班外露的焦虑或愤怒不同,渡鸦们表现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他们同样戴着抑制手铐,但眼神深处,没有绝望,只有冰冷的计算和评估,像在记录这座人类堡垒的每一个细节。

拉海尔靠墙而坐,像一尊覆盖着暗色装甲的雕塑。他的手指,在身侧极其缓慢、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那是一种基于墨菲斯托语的复杂密码,在与隔壁的队员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状态报告。】

【能量抑制场,等级7。结构强度,中等。守卫轮换,间隔4.7标准单位。】

【评估:突围成功率,低于12%。等待外部介入或制造混乱。】

拉海尔猩红的目镜微微闪烁,没有回应。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信号,或者,一个可以创造的契机。

……

就在鸢尾花班在铁窗后煎熬,渡鸦在阴影中蛰伏的同时,远在卡塔尔多哈地下的“浮士德”总部,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上演。

元老查理曼的私人议事厅内,气氛凝重。黑曜石般的桌面上,悬浮着冰原战场的残骸影像、鸢尾花班成员的生命体征数据,以及“五虎上将”部队的详细评估报告。

“砰!”

一只戴着权戒的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虚拟影像一阵晃动。发出声音的不是查理曼,而是通过全息投影降临此地的大卫元老。他那头银发在红光中显得格外刺眼,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查理曼!看看你青睐的‘种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大卫的声音如同金属刮擦,“一次简单的侦察与接触任务,被他们搞成了与两个不明势力的混战,最后更是被国家力量一锅端!埃克特那个莽夫,更是擅自行动,私自交易!我们‘浮士德’数个世纪的隐秘原则,正因为他们而面临暴露的风险!”

他猩红的长袍仿佛因愤怒而翻涌,语气咄咄逼人:“我认为,‘鸢尾花班’已经失败。埃克特·托雷斯必须为他的无能和不服从付出代价,立刻召回,接受审判!至于那个女孩(菲莉雅)……直接启动‘最终回收协议’,将她转入‘代达罗斯计划’的完全控制阶段,不必再浪费资源进行无谓的‘培养’!”

查理曼静静地坐在主位,深红色的长袍衬托出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他等大卫发泄完,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大卫,你的焦虑我理解。但恐慌与苛责,解决不了问题。”

他轻轻挥手,调出了菲莉雅那惊天一箭的数据模拟,以及渡鸦小队展现出的技术层级分析。

“任务目标‘接触并评估新兴威胁’已经超额完成。我们不仅确认了那两只小队的存在及其战术特点,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大卫的投影,“我们验证了‘钥匙’(菲莉雅)在极端压力下所能爆发出的、超越预期的潜力。这份数据,价值连城。”

“至于被军方捕获,”查理曼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这或许不是灾难,而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们和一个庞大国家力量合作的契机。关键在于,我们接下来如何落子。”

全息影像中的大卫冷哼一声,刚想反驳,查理曼却抬手制止了他。

“召集全体护民官,以及奥古斯都。”查理曼对身旁如同影子般的执事命令道,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不仅要‘捞回’我们的棋子,更要让此次的‘失败’,变成我们下一步战略的完美铺垫。”

执事无声鞠躬,退入阴影。

查理曼独自坐在空旷的议事厅内,看着悬浮的影像中,轩辕破军的坚毅、伊万的狂躁、薇奥蕾塔的柔弱、时雨的沉寂,以及菲莉雅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

“挫折是淬火必需的冷却,如果这点小事都扛不住,那只能说明你们不堪大用……”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安慰影像中的人,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钢铁,能否承受住这来自内外双重的锻打。”

狱内的寂静与总部暗流的涌动,在这一刻,通过无形的命运之线,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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