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海面,在退潮后的沙滩上蜿蜒出细密的纹路,浪尖卷着光点退去时,沙粒间便亮起千万点幽蓝的萤火。
“沙......沙......”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地碾过细沙。
那些被月光浸透的雪花银般白发,随着其主人的步伐,而微微摆动,而当微风穿过沙滩飘向大海时,整片白发便会泛起磷光。
跟在后面的少年低着头,画卷般的美丽夺不走他的目光,只是不语。
少女也没有开口,海浪并没有因为浪漫而减轻冲击礁石的力度,因此它也成为了浪漫中的一环,有节奏地在两人的耳旁回响。
少年面露难色,这一切似乎令他更加难受,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喊住了前面的少女。
“江安衾……”
“嗯?”少女转身时,发梢掠过翡翠手环,手环在月光下显得碧绿。她歪头望着他,眼底浮起涟漪——他明明向来只叫她“安衾”。
少年的头更低了,他不敢与面前的人对视,但他心里知道,他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继续在终日被监视监听束缚的高压环境下生活了。
“……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似乎用尽了尤清让的全部气力。
“……哎呀!清让!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下次不准乱开这种玩笑了知道吗?”江安衾故作生气,来到尤清让面前,双手伸向尤清让,想捏捏他的脸,以此来惩罚他。
但是手还没碰到尤清让的脸,就被他给拿掉了。
一层屏障已经在两人之间形成了。
“我是认真的。”尤清让鼓起勇气看向面前的女孩,那副如小猫般委屈的神态依旧能煽动他恻隐,一如上个月那样。
“为什么呢?清让,我做错了什么吗?”
听完这句话,尤清让都被气笑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我一个月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说你会改的,结果呢?还是这样,连我姐姐都因为你和我闹掰了,我身边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现在想想,那天我就该听林江寻他们的话,和你分手,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结果他们后来该出省的出省,该出国的出国,我估计也都是你害的!你真是令我感到恶心啊!恶心!”
尤清让越说越激动,甚至都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但这甚至都无法缓解他内心万分之一的愤怒。
江安衾只是低着头,尤清让看不见她的眼睛,她的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但这都被隐藏在了黑暗中。
尤清让愣了一下,他最后还是只叹了一口气:
“唉,算了,咱们就这样分了吧,对谁都好,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完,尤清让便转过身去,顺着来时的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江安衾一个人站在原地。
“呼——舒服了,重新开始你的美好生活吧尤清让,你一定可以的!”尤清让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辆车,准备回家。
打开出租屋的大门,走廊的微弱灯光照亮了门厅。
关门,开灯,尤清让直勾勾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桌子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那里面杂乱地放着针孔摄像头,**,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自己请专业的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找到的。
但这已经是过去式了,给她最后一点体面吧。这样想着,于是带着黑盒子下楼,直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再次回到家,走出电梯门,转了一个弯后,原本在自家门口的声控灯,却突然熄灭了。
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尤清让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咳咳!”
用力咳了几声,声控灯却没有反应,尤清让只能用力往地上一跺,灯光才照亮黑暗的四周。
来到门口,掏出钥匙串,找了找大门的钥匙,打开门的瞬间,走廊的声控灯灯又黯淡了下来,不过好在屋里的灯没关。
“嘭!”
关门发出的巨响,再次触发了走廊的声控灯,灯光一闪一闪,电流声隐隐出现了两三秒,之后便又安静得可怕。
一晚上都没有吃饭,尤清让准备去厨房随便吃点东西,但当他路过自己的房间时,一抹白色出现在了他的桌子上。
就那样躺在桌子的正中间,与桌子四周的资料书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
靠近它,尤清让才看出来,那是一个信封。
但它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自己刚刚拿针孔摄像头的时候带出来的吗?
信封本身便洁白无比,封口处还印着一朵银色的玫瑰图案,图案在灯下反射出一抹亮光,这让尤清让联想到了一个人,他不愿意再提起的那个人。
但是尤清让并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得到过这样一封信。
坐下,打开信封,从中抽出那张纸。
尤清让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什么都听不见。
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从心头涌出,危机无处不在,但是明明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监视器**等等都找出来丢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是并没有人。
……
唉,别瞎想了尤清让,你还是被那个女人整得太敏感了,家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呢?不就是一封信吗?
展开的瞬间,短短五个字就这样平躺在雪白纸张的左上角。
“我永远爱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尤清让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如同蜂蜜水般香甜,令人安心。
尤清让花了两三秒,脑海里才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
突然,一块布紧紧地捂住了尤清让的口鼻,同时,那熟悉,但现在又令人感到恐惧的声音出现在了尤清让的耳旁,疯狂地呢喃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语速如同速读一般快,但每一个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每一字都尽显病态,她仿佛拥有无限肺活量一般,可以永远地念下去。
在生理反应下,尤清让猛吸了一口气,一股怪异的甜味充满了鼻腔,紧接着,自己的脑袋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重,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尤清让即使用尽全力扒开捂在自己口鼻上的手,双腿不受控制般乱踢,但是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却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将尤清让紧紧压在椅子上,小手上的翡翠手环依旧冰凉。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力气这么大,但是,一个问题不自觉地浮现在尤清让的脑海里——她是怎么进来的?
丢完垃圾回家时,家门口突然熄灭的声控灯最后在尤清让的脑子里闪现。
于是他两眼一黑,瘫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