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与自己相识近十年,如今更是有着肌肤相亲,亲密无间的女友,此刻正用她那并不高明的试探和掩饰,怀疑着他,怀疑他与别的女人有染。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冰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心扉,带来一阵绵密而持久的钝痛。
十年光阴,从青涩懵懂的少年时光到如今踏入社会,他们见证了彼此太多的第一次,分享了无数秘密与梦想,最终走到一起,成为最亲密的人。
可为什么,爱奈她依旧不愿意相信他?
这份横亘在亲密无间之下的不信任感,让星谷薰感到一阵无力的疲惫。
不过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最近自己的女友会变得有些奇怪了,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出去工作的话,会出轨其他女人啊。
“笨蛋爱奈......”
星谷薰收紧了环抱着女友的手臂,将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他几乎是叹息般地,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小声骂道,声音里混杂着无奈、心疼和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
【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出轨嘛......】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翻滚,带着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冲口而出。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他太了解爱奈了,她那看似开朗活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度缺乏安全感,自尊心又如同水晶般易碎的心。
直接戳穿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更可能在她心上划开一道更深的口子,让她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和难堪。
他不能这样做。
他只能将所有的解释与承诺咽回肚里,化作更用力的拥抱,试图用体温和心跳来传递那份无法完全用语言承载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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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暑气和城市特有的喧嚣气息,吹拂着星谷薰略显匆忙的衣角。
他快步走在通往川崎家居酒屋的熟悉街道上,路两旁商铺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烟火人间的轮廓。
“哎呀,是星谷先生来了呢,今天也要拜托你了呢。”
刚推开那扇挂着暖帘、略显古旧的木门,吧台后正擦拭着酒杯的川崎老先生便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舒展开一个和善而真诚的微笑。
“抱歉川崎先生,刚刚给爱奈做晚饭,耽误了一会。”
星谷薰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他一边解释,一边熟练地将自己的帆布背包放在柜台下方专属于员工的储物格里。
随后,他拿起那件叠得整整齐齐,被当作工作服的藏青色和服,转身走向店铺最里面那间兼作仓库使用的小房间,准备更换衣物。
就在星谷薰刚关上仓库那扇老式且无法上锁的左右滑动门不久,店外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低沉的机车引擎轰鸣声。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利落的刹车,一辆线条硬朗,漆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光泽的重型机车,稳稳地停在了川崎家居酒屋的门口。
一身合体的黑色骑士皮衣,将川崎理加高挑矫健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将机车停好后,摘下头盔,一头惹眼的金色齐肩短发瞬间披散下来,衬得她那张带着几分野性美的脸庞更加醒目。
走进店里后,她用那双透着一丝冷漠与疏离的灰黑色眼眸,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店内——此时尚未到客流高峰,只有零星几桌客人低声交谈,她的爷爷依旧站在吧台内。
“爷爷,奶奶她在厨房里面吗?”
她的声音不算大,带着一点微哑,清晰地传到吧台。
“啊,是理加啊,是啊,老婆子在厨房里面呢。”
川崎老先生听见声音,再次抬起头,看到是自己孙女,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溢满了毫不掩饰的慈爱和喜悦,脸上的皱纹也笑得堆叠起来。
“隔辈亲”显然体现在川崎老妇夫和川崎理加的身上,毕竟川崎理加算是两人一手带大的。
而且川崎老妇夫并不知道川崎理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对于经历过霓虹泡沫经济的“黄金时代”的他们来说,爱骑机车和染一头黄毛显然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
“嗯,我先去换衣服了。”
川崎理加显然不能穿着这一身骑士皮衣在店里帮忙,所以她从柜台下面翻出了之前就放在店里的一件健身时候穿的背心和短裤,便径直朝着店里面那间被当作仓库的房间走去。
“理加你......”
看着孙女走向仓库的背影,川崎老先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但那话头在嘴边盘旋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组织成完整的句子,只得咽了回去。
他有些懊恼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低声自语:
“我要说什么来着?唉,人老了,记性真是不中用了......”
川崎理加没有理会站在那里感叹的爷爷,拿着衣服就走向店里面那被当作仓库的房间。
她径直走到仓库门外,停下脚步。
这间由传统日式住宅改造的居酒屋,内部依旧保留着老式的格局,房间门都是那种传统的左右滑动的裱纸木门,结构简单,无法从内部上锁。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起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门扇的木质边框上,稍用力,向一旁滑去——
“哗啦——”
门扇滑开的声音轻响。
就在那一瞬间,随着门扉的开启,仓库内明亮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几乎有些刺眼。
川崎理加的全部视线,在适应光线的刹那,几乎要被门内那一片骤然闯入的那白莹莹的玉色所完全占据......
正在仓库里面换衣服的星谷薰,刚刚将自己的衬衫和长裤脱下,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旧木箱上。
上身还未及披上那件藏青色的和服工作服,肌肤骤然暴露在微凉的、带着些许尘埃味的空气中,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在这毫无防备的刹那——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