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姐妹，嘿，姐妹！”

“啊？”

衷儿猛地惊醒，她看见一个比她高半个头，但是年纪却比她大不少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那女人风尘仆仆的，但衷儿明显可以看出来她也是故意扮丑。她的举止带着点粗俗，但是又古怪地有一种十分具有女性魅力的气质，衷儿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能描述为似乎是一个村姑接受了专业的那方面的培训，所以显得不伦不类。

那女人道：“本来照理来说你就是一个小妹妹才是，不过你既然跟俺们一样，那就没必要区分年龄了。你好可怜啊，这么小就跟俺们一样的处境，不过，脑袋里的声音应该让你感觉不到痛苦吧？可惜俺啊，俺娘就是让别的男人抓去，活活蹂躏死的，他们还故意让俺看那副景象，所以俺到底是享受不来。”

说着，那女人好像不在跟她说话一样，自言自语：“俺知道，俺知道，俺知道放弃所有的思考就可以舒服，可是那画面实在在俺脑袋里挥之不去啊，唉，你为什么不能再厉害点呢，俺也想放下一切啊。”

然后，她又看着衷儿，露出一种饱含风流的苦笑：“你到底，是和她们一样已经没有了自我，还是这么小的年纪让你还可以稍稍像俺一样抵御一下呢。对俺们这种人来说，命运好像已经被注定了，俺们一辈子也只能做别人的工具了，好命苦也……”

衷儿呆愣愣地看着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女人一喜：“你还没有失去自我！太好哩，姐妹，俺终于可以好好和人说说话哩！”

“你说的脑子里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工具？什么别人？你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你经历了什么？”衷儿连珠炮似的发问。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些东西过于惊悚，她根本不敢相信。

“你不知道吗？难道你都忘了？”女人惊讶地说。

“不，我没忘，我变成这样的方式可能和你们不同，但是，我的确和你们一样。”衷儿模棱两可地说。

那女人好像听明白了衷儿的意思，迟疑地说：“这样吗……反正俺是在街上被人抓去的，醒来以后，就有人在俺面前点燃了一种香，俺就闻啊闻啊，脑袋里面就又空又舒服，脑袋里有一个声音跟俺说，好喜欢猝跋韩大人，太喜欢猝跋韩大人了，哦，哦，一想到他，不好，俺，俺……”

那女人身体僵直，翻了一会儿白眼，当她重新看向衷儿时，她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上的粗俗的感觉完全消失了，那惑人的微笑，就好像是修炼了千年的狐狸。她嬉笑又宠溺地看着中二，身处手摸了摸她的脸：

“你这么好的胚子，为什么不像姐姐一样彻底沉沦呢？嗯哼~”

好美啊。

衷儿马上心生向往，也笑道：“衷儿比较特殊，其实衷儿早就已经沉沦了，甚至，已经融为一体~”

那女人惊讶道：“融为一体？妹妹真是好福气。这身体的主人就是不沉沦，姐姐都有点心烦了。好了，姐姐又要消失了，唉……”

说到这里，女人马上又转为清醒。她抓着自己的头发。

“俺……俺……俺既然中毒如此之深，为什么还要让俺醒来呢……”

衷儿彻底看明白了。

这女人，和自己中了一样的毒。那毒药在她的心里培养了一个贱女的人格，那个人格不断地侵蚀着主人格。

为什么那个毒药，可以横跨洛阳和冀城？难不成它已经流行于整个大晋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这就不是衷儿一个人的危机，那是全天下的危机！

就在衷儿进一步联想时，她听到，在她的前方，传来一个缓慢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熟悉，却又陌生。

抬眼望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装的样式像是洛阳的公子款式，向上看，他腰间挂着香囊，手中拿着用名贵木料和缎子做的扇子。他踏着端庄的四方步，好似京城公子除有一般，风流潇洒地朝着她走过来。

那把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可是，衷儿还是认出了那个男人。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个男人，他们根本还没有分开多久。

“南风……哥哥……”

可是，这一路上，贾南风都是马夫打扮。而此时的贾南风，服装华丽干净，脸也好好地洗过，头发看起来也和刚刚打理过一样的好看，比起女子还柔顺。和之前的样子比起来，贾南风变化最大的，还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但却可以带来更大空洞的眼睛。

“衷儿，听话。”

香风扑鼻，衷儿立刻就醉了。

衷儿也空洞地说：“是，南风哥哥。”

那女人看了立刻做出惊恐的样子，她闪到了一边，努力装出一种柔媚的姿态：“俺，俺，我……我是想教授这位妹妹迷惑男人的技巧。”

贾南风却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她，擦过她的身子，停在了衷儿面前。

“跟我走，我要把你献给香夫人。”

“是。南风哥哥的指令，衷儿无条件服从。”

贾南风拉着衷儿悠悠地走着。恰巧小玉远远地望见了他们的背影。她刚想叫住他们，可是风裹挟着黄沙吹过，迷了小玉的眼。等她再看时，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玉赶紧跑了过来，问还站在一旁的那个女人。

“这位姐姐，刚刚在你旁边的那一男一女到哪里去了？”

那女人瞬间做出惊恐的样子：“俺不知道，俺不知道，别问俺，别问俺……”

“哈？刚刚两个人就在你旁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完了，完了，被大人发现了，俺的意识要被抹去了，要被抹去了，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女人狼狈地要逃跑。小玉的直觉让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拉住了那个女人的胳膊。

“什么大人？什么意识抹去？告诉我，不然，我可不介意当街把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