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若拉陛下!”

奥若拉纯黑的鱼尾长裙如暗夜凝结的潮水,纹丝不动。她清纯而苍白的脸庞上,神色依旧平静。

然而她那纤薄而优美的唇角,正悄然渗出一缕殷红的血线,静静地蜿蜒而下。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得不在这种场合下尽量保持威严。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

“可是……”

“你们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

身边的大臣看了看自己,又看了身边的同事,面面相觑。

明明刚才自己已经护住了魔王陛下啊,可为什么?

她们确实护住了魔王殿下,还及时地张开了最迅速的简易护盾,甚至自己还充当人肉盾牌挡住了残余的冲击。

不会被魔王陛下问罪吧?

疼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感到自己的内脏仿佛被人用手掌强行撕扯,又不断用木棍循环搅拌般持续传来疼痛。

要不是魔王的身体真的耐造,即便是托尔全盛期的身体也受不住。

疼死了,真的真的真的。奥若拉还是第一次尝到全身的内脏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击所搅动的痛苦。

身边的大臣脸色煞白,嘴唇微颤,眼中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慌与担忧,几乎要忍不住上前搀扶。

我用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用指尖若无其事地拭去那抹血迹。

“总之,我们这边没人受重伤就好。”

皇帝已经在掩护下紧急撤走,此刻骑士们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叫教会的人来!快点啊!”

我看向长桌的另一端,卡米拉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芙洛拉的身上。金发被冷汗与灰尘黏在额角,失去了所有光泽。

脸庞苍白如纸,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长而密的金色睫毛正不断地与下眼皮打架试图保持清醒。

“喂,卡米拉。”

芙洛拉用力地拍击着她的脸颊,试图让她保持清醒。

“嗯……”

卡米拉的嘴角鲜血仍在不断溢出。

缓慢、持续,沿着下颌线条滴落。

将她胸前原本华丽的衣料染成一片暗红,仿佛生命正随着这每一次微小的涌动,悄然流逝。

芙洛拉紧紧地拥着她,先前谈判时的凛冽与锋芒早已消失殆尽。

“真是服了你了。”

芙洛拉没有再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之类的蠢话,她们这么多年彼此心知肚明。

“不许睡,医生马上就要来了。”

“我知道。”

“国王已经走了。”

“那就好。”

“卡莱尔和辛西娅在门外等你了。”

“我又没睡着。”

芙洛拉就这样不断地和卡米拉对话,试图维持着她的意识。

奥若拉徒劳地试图擦拭他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温热而带着铁锈味的粘液却仿佛永无止境。

卡米拉的头无力地枕在她的肩窝,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好痛啊、好痛。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啊,难道不会是真的吧?

父亲、母亲、芙洛拉姐姐可从来没和我说过啊。

不过目前的这份痛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能感受到嘴中的血腥味正不断变浓,却又不得不因维持尊严像咽口水一般咽下,所幸我现在的身体比卡米拉要更加耐造。

卡米拉惨白的脸正变得更加苍白,拼死抵抗的眼皮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呼吸。缓慢地又颤抖着不断循环开合,如同风中残烛最后那一点明灭不定的光晕。

算了,救人要紧。

厅内的空气凝固成坚冰。魔族的大臣与赶来的骑士僵持在原地,目光在虚空中交锋,担忧与戒备交织成一张沉重的网。

那又怎样?我让她忘了托尔可没让她直接寻死。难道我是魔王就不救她了吗?再说了,卡米拉这条命本就用了托尔的命,要是他才多活了十几年又死了,那托尔岂不是白死了。

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奥若拉缓缓起身。

纯黑的鱼尾长裙曳过地面,宛如夜色流动。她步履沉稳,径直走向卡米拉的方向。

然而,她刚迈出两步,一名身披银甲的人类骑士便横跨一步,厚重的肩甲精准地阻断了她的去路。

“还请止步。”

奥若拉停下脚步,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

“生命重于一切。”

骑士们寸步不让,身后几位魔族大臣也面露怒色,周身魔力暗涌。

“退下吧,我们今天不是寻求和平的吗?”

“可明明是人族先惹的事,这氛围想说是我们引起的?”

“难道不是吗?”

“那个伯爵的人族的耳朵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将所有问题甩给我们,再说了我们和血族的关系本就……”

奥若拉微微抬手,制止了己方大臣的躁动,目光依旧沉稳。

尽管奥若拉眼中还噙着未干的泪光,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退下,全部给我出去追戴尔。”

“可是……”

“没有可是。”

领头的起身骑士迟疑一瞬,终究不敢再多言,不甘地收回了手臂,退后一步,但眼神依旧紧紧锁定着奥若拉,走出大门领着骑士们离开。

奥若拉并未在意这残留的敌意,再次迈步。

她的人生承受的敌意和憎恨多了去了。

奥若拉跪坐在卡米拉身边,挺直了背脊。双手抬起,指尖开始凝聚起柔和的红色光辉。

芙洛拉看向奥若拉。

“要救她吗?”

奥若拉点点头。

“当然,能救下的生命,我自然会救,格拉迪亚斯公爵,请再坚持一会。”

“明明双方持续了如此漫长的憎恨,你还是要救她吗?”

黑发少女点了点头。

随后,她低下头低下头,专注地凝视着卡米拉苍白的面容,叹出了长长的鼻息。

奥若拉直接将一股庞大而原始的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贯入卡米拉濒死的躯体。

就像面对一个漏水的屋顶,工匠放弃了精巧的修补,而是直接用厚重黏土将其整个封死。

先活下来再说,奥若拉可不会什么强大高效的治愈魔法,只不过是强行用魔力低效率的转换成生命力,糊住惨得不能再惨的内脏罢了。

至于更精细的治疗,就得交给神父或者医生了。

“你难道敢说没有憎恨到想杀死对方的时候吗?”

“憎恨和生命是两回事。”

“明明在漫长的仇恨中,你也变得满身伤痕吗?”

“是的。”

“即便……有罪的是她吗?”

“正因如此……才不该让她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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