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辆囚车之上。
四肢和脖颈被套上了冰冷的锁链,她尝试运转了一下魔力,发现体内一片死寂,就连神眷之力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抓了吗?
她抬起眼看向四周,茂密的树林彻底堵死了她逃跑的可能。
“药剂的量好像有点太大了,没想到你这时候才醒啊。”
这时候,囚车前方的马背上传来了尖锐的声音,特蕾莎娇躯一颤,连忙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在见到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之后,她瞳孔骤缩。
“……尤里?!”
“那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特蕾莎,大小姐。”
“大小姐”这三个字尤里似乎刻意咬得重了一些,让特蕾莎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同为普雷斯顿家族里的一员,特蕾莎当然认识尤里,不仅如此,他还在她的复仇必杀名单上。
毕竟她父母的死,和尤里有很大的关系。
当初,尤里还是她父母一派的,只是他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背地里阴险狡诈。
后来,他为了利益背叛了她的父母,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导致了她父母的死亡,所以再次见到他,特蕾莎恨不得杀了他!
挣扎了一下,在发现锁链坚不可摧后,特蕾莎冷哼一声,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提到这件事,尤里忽然大笑起来。
“有时候运气到了,就找到了,那个神谕所的圣女还想保下你,结果呢?还不是被我尤里找到了?”
在被圣女茜莉丝赶出神谕所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在抓住特蕾莎之后,他心中的这股恶气终于算是出了。
只可惜,他没办法带着她到那位圣女的面前显摆一下,要不然那该有多爽啊。
见到特蕾莎在他的手里,那圣女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啧啧啧……
特蕾莎则是有些错愕。
“保下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而已,我作为普雷斯顿家族的代表前去交谈,她竟然把我丢出来了,真是该死……”
即便是出了口气,尤里还是记仇得很。
“迟早,我迟早要让她得到报应!”
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会让那位圣女付出瞧不起他的代价!
特蕾莎在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后,彻底陷入了呆滞。
什么叫神谕所的圣女拒绝了普雷斯顿家族?
神谕所和普雷斯顿家族,早就接触了?
而且,神谕所选择了她?
……她想象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难道在现实中发生了?
可是昨晚伊莎薇尔的冷漠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留下来呢?
难道那个代表神谕所拒绝普雷斯顿家族的圣女,是茜莉丝吗?
想想也是吧。
只有茜莉丝才会这么做了。
双手抱着腿,特蕾莎将脑袋埋入了腿间。
在知晓了神谕所已经为了她而拒绝普雷斯顿家族后,她心底里是有一点后悔离开神谕所的,但也仅仅是一点,并不多。
毕竟现在神谕所真正的掌权者,是伊莎薇尔。
只要她不开口,神谕所依旧是那个冰冷的神谕所。
茜莉丝的温暖或许能够照亮一角,但终究有熄灭的那一刻,她还是将她留给那些少女骑士们吧……
在又辱骂了几句神谕所的圣女之后,尤里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将怒火宣泄在特蕾莎的身上。
“特蕾莎,你说你逃什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家族里不好吗?要不是你,这次我也就不会丢脸了,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身上的神眷之力明明都已经被吸干了,竟然还能施展出来?难不成,这是神女特有的体质?”
说到这里,尤里眼底里浮现出了几抹贪婪。
神女神子的称呼,是普雷斯顿家族里特有的称呼,一般都用在年轻一辈里神眷之力最浓的那个后代身上。
在特蕾莎父母还没出事以前,特蕾莎就是普雷斯顿家族里的神女,她身上的神眷之力浓郁到溢出了体内,在眉心留下了金色的纹路。
后来,她父母死去,她体内的神眷之力也被抽走。
直到如今,特蕾莎依旧会时不时做梦,梦到在那个幽暗的地下室里,她躺在祭台之上,任由四周的魔法阵像抽走她的鲜血一样,抽走她的神眷之力。
痛苦、孤寂、寒冷……
眉心的金色纹路最终因为神眷之力的流失而黯淡了下来,成为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疤痕。
而她的心也就此彻底冰封起来。
一想起过去,特蕾莎就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双手,任由鲜血从掌心处流下。
“喂喂喂,你可别想着自残啊,有我在,你自残不了,还有,你这样的体质要是让神子知道了,他一定会很兴奋的。”
神子……
特蕾莎眼底的杀意越发浓郁。
那个所谓的神子,在她出事前不过是家族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后代,他能成为神子,就是因为吸取了她身上的所有神眷之力。
“……你们这么做,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你是说神子进入了加尔文魔法学院,成为了最受院长关注的魔法新星吗?如果是这样的报应,那就多来点好了。”
尤里大笑,根本没有将特蕾莎的诅咒放在心上。
特蕾莎则呼吸一滞,最后松开了紧捏着的双手,仿佛也松开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
加尔文魔法学院,魔法新星……
他与她的差距,如今已是云泥之别,这次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将不再是冰冷的囚室,而是作为“珍贵样本”被永远禁锢在家族的祭坛之上吧?
毕竟她似乎拥有着特殊的体质……呵。
最后一丝微光,似乎也熄灭了。
她闭上眼,姐妹们的身影却在黑暗中愈发清晰。
梅琳傻乎乎的笑容,莱安娜训练时认真的侧脸,佩拉偷偷塞给她的糖果……那些她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温暖,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终究,还是没能成为配得上那些温暖的人。
一颗滚烫的泪珠挣脱眼眶,重重砸在囚车冰冷污秽的木板上,化作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随即被颠簸碾碎,消失无踪。
再见,或许……只能是下辈子了。
“混蛋!放开特蕾莎!”
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一声熟悉的娇喝如利剑般劈开了绝望的帷幕。
特蕾莎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几道她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的身影,正骑着骏马,逆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