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瑟薇娅依旧严格限制着她的活动范围,禁止她参与任何需要体力的劳作。塞莱斯特对此颇有微词,却总是在妹妹那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只能像个被圈养的大型动物,在屋子和小院有限的范围内踱步,眼巴巴地看着其他村民忙碌的身影。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瑟薇娅准备再次进入森林。一方面,常用的几种草药需要补充;另一方面,她需要寻找几种特定的、用于配置更强效伤药和驱虫剂的材料,这是她计划中为即将到来的宴会,以及更长远的村庄储备所做的一点准备。
“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塞莱斯特扒着门框,第无数次问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渴望和一点点委屈,“我保证不乱动,就在旁边看着!”
瑟薇娅正在检查她的小篮子和小木刀,闻言头也没抬:“不行。林地里湿滑,你的伤还没好利索,万一滑倒或者被藤蔓绊到,伤口会再次撕裂。”她的理由充分且无法反驳。
塞莱斯特泄气地耷拉下肩膀。她知道妹妹说的是对的,但被关在屋子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瑟薇娅整理好东西,走到门口,脚步停顿了一下。她看着姐姐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调说:“……我会去我们常去的那片向阳坡。如果你实在无聊,可以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坐坐,别走远。”
这几乎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慰了。塞莱斯特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些,连忙点头:“好!我就在院子里!”
瑟薇娅不再多说,转身走进了明媚的阳光里,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森林的小径尽头。
塞莱斯特依言搬了个小木凳,坐在院子里能被阳光晒到的地方。她看着妹妹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瑟薇娅在身边,哪怕两人之间话不多,但那无声的陪伴本身就让她感到安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肩的伤口,愈合的痒意一阵阵传来。快点好吧。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与此同时,瑟薇娅已经再次踏入了北坡森林。与上次的紧张不同,这一次她的心境平和了许多。她刻意避开了上次遭遇剑齿虎的那片区域,选择了另一条相对平缓、植被也稍显稀疏的路径。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放慢脚步,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植物。她先是在一处潮湿的岩石下找到了几丛肥厚的“苔藓藓”,这是制作止血粉的上好材料。她小心地用木刀刮下表层,放入篮中。
接着,她又发现了几株开着黄色小花的“金盏草”,花瓣饱满,色泽鲜亮,显示着它们充沛的生命力。这种草药对于缓解肌肉酸痛和轻微的炎症有很好的效果。她选取了几株长势最好的,连根挖起,准备移栽到自己的小药园里。
林间的空气清新而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混合气息。偶尔有松鼠在枝头跳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瑟薇娅沉浸在这种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节奏里。采集、辨认、处理……这些过程让她感到一种掌控感和宁静。在这里,她不需要应对塞莱斯特那过于直白的情感,不需要思考村民们的热情,只需要遵循知识和本能。
她在一棵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下停了下来。树根虬结隆起,形成天然的屏障,树荫下生长着一些喜阴的植物。她的目光被几片形状奇特、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深绿色叶子吸引。
“蛇信兰……”她轻声低语,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这是一种不常见的草药,毒性猛烈,但经过极其复杂的炮制后,微量使用可以治疗某些顽固的恶疮和深入骨髓的寒气。她记得在某本残破的古老笔记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采集它需要格外的谨慎。
她蹲下身,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危险的生物潜伏。然后,她才从篮子里取出一双用软鹿皮简单缝制的手套戴上——这是她平时处理有毒或带刺植物时才会用的。她拿出小木刀,却没有直接挖掘,而是先轻轻地拨开“蛇信兰”根部的落叶和浮土,仔细观察其根系的走向。
她的动作缓慢而稳定,呼吸都调整得极为平缓。阳光透过古树茂密的树冠,只留下几缕微弱的光线,照亮她专注的侧脸和那双戴着鹿皮手套、正在小心翼翼动作的手。这一刻,她仿佛与这片古老的森林融为了一体,只剩下纯粹的观察与操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将那株“蛇信兰”完整地取出,根系几乎没有损伤。她将它用几层厚实的、无毒的叶片包裹好,单独放在篮子最底层。做完这一切,她才轻轻舒了口气,摘下手套,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抬头看了看透过枝叶缝隙看到的天空,估算着时间。该回去了。那个笨蛋姐姐,大概又在院子里望眼欲穿了吧。
想到塞莱斯特,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她提起篮子,转身踏上归途。林间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远处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这一次进入森林,似乎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少了一份独自探索的孤寂,多了一丝……牵挂?
她微微摇头,将这个念头驱散。只是责任而已。确保伤患不添乱,是照顾者的基本职责。
当她提着装满药草的篮子,身影再次出现在村庄边缘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家院子里的塞莱斯特。她果然就坐在那里,手里无意识地编着草绳,目光却一直望着森林的方向。在看到瑟薇娅的瞬间,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毫不掩饰的、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甚至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
瑟薇娅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加快了些,向着那个等待着她的、温暖的光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