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搓通红的手指，夜哲缓步地走在街上。
“钱不多了……”将手放回口袋，我一遍一遍的凭借触觉数着那几张褶皱不堪的钞票。
“衣服......算了，还能穿，暂时不买了......”
心中规划了不知道多少次消费清单，虽然供夜哲消费的资金并不充裕罢了。
夜哲漫无目的地漫步在街上，天早已被暮色染尽，但夜哲还不想回到出租屋去，毕竟现在充其量才不过九点。
还早。
抬头望去，那将天空遮去大半的高楼仍灯火通明，人们只是从寒冷的街上回到了可供取暖的家中。
嘛，无论自己回不回去都没有多大区别呢。
不知多少年前修建的平房，位于城市的最边缘，屋中唯二可供夜哲取暖的不过一张电热毯和一个电暖壶罢了。
“算了，还是走快点吧......”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夜哲边自言自语边裹紧了外套，一路小跑着，想赶上末班的公交。
往事——
也是在秋天，夜哲如往常一般上完晚自习回到家。
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还有停在他家楼下的消防车和被烧的发黑的家。
一场意外，改变了少年的人生。
夜哲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自己那几天是怎样度过的，依稀记起的，是亲戚那丑恶的嘴脸。
将本属于夜哲的财产吞噬殆尽，而夜哲本人呢？
只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罢了。
“好好活着，妈爱你......”
这是他听的最后一句妈妈对他说的话，也成为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夜哲自己也记得不怎么清楚了，但他知道他那天逃走了。顺了叔叔家中的几百块，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夜哲永远地离开了那个家。
坐上了去往既定目标的汽车，夜哲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自己的计划，他知道，属于他的自由的苦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
末班车终究还是停在了站点前，电机呼啸的声音将夜哲的思绪拉了回来。
车上并没有多少人，夜哲径直走向最后车厢尾部，然后坐了下来。
生活......
真是让人痛苦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东西啊......
夜哲最终也从灯火通明的钢铁丛林中逃离了出来，回到了暗淡的角落里。
又走了十几分钟，夜哲扎进了一条胡同里，回到了他的“家。”
将钥匙插进布满锈迹的锁孔中，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璃音？”
向屋内轻声呼唤了两声，夜哲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灯。
那名为琉音的少女，此时正在电热毯温暖的怀抱中呼呼大睡着。
见琉音正在睡觉，夜哲再没有多言，而是转身拿起水壶走了出去。
紧挨着夜哲的出租屋的，是另一间平房。
走到门前，夜哲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人答应，便自顾自地推来了门。
“哟，王叔，还没睡呢？”
“你小子进来倒是把门关上，炉子刚烧开没一会，好不容易冒点热气全给跑了。”
“是是是，老叔说的是。”
“那女娃怎么样了？”
王叔边说着，将手中的香烟扔到了垃圾桶里。
“在我床上睡的正香呢。”‘
“哦……”
王叔和夜哲都沉默了一小会
吃红薯不？昨天下午我买了点红薯，一会烤好了给你拿过去。”
“啊？那就......谢谢王叔了。”
再次回到出租屋中，刚才还在呼呼大睡的琉音此时正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
“哥哥？你回来了？”
名为琉音的少女揉了揉她的眼睛并顺势打了一个哈欠。
“睡醒了？睡醒了等会吃饭，哥路上给你买了几个包子还是热的呢。”
“嗯？有热包子？好耶！”
......
世上的不幸为什么总是这么多呢？
说起夜哲第一次和琉音相遇，那是在一周前。
那天，夜哲难得的买了几个包子准备犒劳犒劳自己。
无意间，夜哲隐约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四下望去，角落中蹲坐的少女引起了夜哲的注意。
“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爸妈呢？”
出于同情，夜哲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无视。
“爸爸......不知道，妈妈，妈妈......”
没有惹人心生怜悯的哭泣，琉音只是将头低了下去......
也是，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的，可能已经哭不出来了吧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夜哲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怎么会有家长会将自己的孩子丢在大路边，还是在秋天。
夜哲没有再说什么，掏出手机拨打了雷锋叔叔的电话
将手机放回裤兜，夜哲好好的观察了下琉音
嗯……手指冻的发紫，脸也是，衣服也脏兮兮……
“小妹妹，你饿吗？哥哥给你买点吃的去。”
夜哲顺势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琉音的身上。
“来，和哥哥去买吃的，好吗？”
说着，夜哲伸出了自己的手。
“嗯……”
琉音用着极其微小的声音回应了夜哲，并怯生生地伸出了自己那被冻的通红的小手。
“妹妹你几岁了？”
沉默了几秒，琉音才缓缓地挤出了一串数字“14……”
怯生生的…
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给这孩子买点吃的再等人过来吧…
边想着，夜哲拉着琉音往便利店走去。
“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的，不要花钱，不能花…”
貌似，不只是和家长走丢的事情了…
最坏的可能，她爸妈…
无视了琉音的话语，夜哲从柜台处扯了一个袋子，往里塞着面包和其他零食。
“哥哥，太贵了，不敢吃。。。”
“哎呀没事的。”不知什么原因，听到琉音的拒绝夜哲竟有些激动。
“你好好吃饭，一会等雷锋叔叔来了哥哥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哥哥最看不惯小孩子吃苦什么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好吗？”
“哥哥真的不想看到你这样。”
见女孩这样，夜哲自己竟也有点莫名其妙的难过。
与其说是善心，不如说夜哲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万念俱灰的自己……
说到底，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