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嚣张，没有跋扈。
洛岚的身影停在卡列尼娜的书桌旁，投下的影子安静而克制。
她抬起头，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洛岚微微躬身，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她听清。
“殿下安好。”
“冒昧打扰，请问您在阅读完这本书后，我是否可以借阅？”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
礼貌，谦卑，符合一个普通贵族学生面对王女时应有的一切标准。
卡列尼娜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又是这里，又是这个人？
他想要什么？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可以。”
她吐出两个字，便重新低下头，继续阅读。
没有多余的交流。
没有丝毫的兴趣。
她就像对待一个透明的路人。
【分支1：安稳度日】
【分支2：暗中腐败】
这是？
洛岚稍微沉吟了一下。
看来不同的选项，会导致不同的命运分支。
如果照这么说的话，现实中的地位改变，也会影响到模拟结果？
这次就先选安稳度日吧。
作出选择，洛岚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熟悉的宿舍天花板再次出现。
【叮！第二次模拟结束，正在进行结算……】
光屏展开。
【人生模拟档案——卡列尼娜线】
【模拟时间：三年】
【关键事件回顾：】
【第一天：你在图书馆的礼貌举动，没有引起王女的任何注意。她甚至没有记住你的名字。】
洛岚的心沉了一下。
【第一年：你通过正常的学院途径，凭借阿卡狄家族的背景，勉强加入了王女殿下外围的一个支持性组织。】
【你工作勤恳，表现得像一颗合格的螺丝钉。】
【第二年：你的努力有了一点回报。你被提拔为一个小小的文书官，负责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
【你见过卡列尼娜几次，但她从未正眼看过你。你只是她庞大机器里，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零件。】
【第三年：组织内部派系斗争，你的上司为了铲除异己，随意找了个替罪羊。
【你，因为没有背景，没有价值，成为了那个完美的牺牲品。你被诬陷向二王子派系泄露情报。】
【裁决日：卡列尼娜亲自审阅了你的案卷。】
【她只用了三秒钟。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她不在乎真相，只在乎效率和结果。她签署了对你的流放令。】
【结局：你被剥夺一切头衔，流放到帝国最北方的永冬苔原。】
【在抵达的第一个冬天，你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尸骨被冰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模拟结束。
洛岚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后背一阵发凉。
死得更惨了。
第一次当狗，好歹活了七天，锦衣玉食。
第二次当人，勤勤恳懇，结果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冻死在荒原。
【结局达成：【北境的白骨】】
【结局评级：D级（你试图走一条最安全的道路，却发现这条路通向最绝望的死亡。平庸，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结算奖励：】
【1.被动能力——【逻辑思维深化】】
【2.属性点+1（可自由分配）】
【3.帝国金币x500】
奖励出来了。
但洛岚的心情无比沉重。
两条路，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
嚣张跋扈，成了她的宠物。
谦卑谨慎，成了她的弃子。
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正常攻略的路线！
“属性点，加在精神上。”
他低声命令。
【收到！精神属性+1！】
又一股清凉感注入大脑。
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刚才的沮丧和恐惧被迅速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
他开始分析。
第一次模拟，虽然羞耻，但结局评级是C。
第二次模拟，看似正常，但结局评级是D。
这说明，在系统看来，“宠物”的结局，优于“弃子”。
为什么？
因为“宠物”和卡列尼娜产生了【联系】。
哪怕是畸形的，不对等的联系，也比“路人”要强。
想要活下去，想要破局，就不能当一个普通人。
必须让她注意到自己。
必须在她的世界里，占据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无论是恨，是爱，是厌恶，还是……有趣。
【逻辑思维深化】这个奖励，似乎在此刻生效了。
他感觉自己的思考速度和深度，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很多之前模糊不清的念头，现在都变得条理分明。
他拿起桌上一本原主束之高阁的《高等魔药学》。
翻开。
书上那些复杂的分子式，晦涩的草药特性，冗长的熬制咒语，在以前看来简直就是天书。
但现在，洛岚看着它们，大脑却在自动进行解析。
“原来如此，‘龙血草’的火属性中和了‘冰晶花’的寒性，所以才能产生‘蒸汽雾化’的效果……”
“这个符文结构，是为了稳定药剂的能量溢出，和第三章的‘精神力锁定’原理是相通的……”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那些知识就像涓涓细流，轻松地汇入他的脑海，构建成一个完整的逻辑体系。
他甚至能举一反三，发现书上某个配方的微小瑕疵。
洛岚合上书，闭上眼。
他尝试回忆刚才看过的第五章内容。
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仿佛被镌刻了上去。
这……
洛岚的心脏，再一次狂跳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狂喜。
这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这才是逆天改命的资本！
财富、权势，都需要时间去积累。
但知识和智慧，是能立刻转化为力量的东西！
在这个以魔法和实力为尊的世界，强大的头脑，甚至比强大的肌肉更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
两次模拟，一次羞辱，一次惨死。
但换来的这一切，值得！
……
第二天。
洛岚没有像昨天那样，在路上“偶遇”卡列尼娜。
他平静地走进魔药学的教室。
今天是魔药学的月度测验。
原主在这门课上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倒数前三。
洛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课本，开始飞速翻阅。
他要利用考前这最后一点时间，把整个学期的知识再过一遍。
他的举动，引来了周围同学的侧目。
“快看，洛岚居然在看书？”
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是班里的贵族子弟之一，名叫马库斯。
“临时抱佛脚？哈，真是笑话。他要是能及格，我就把坩埚吃下去。”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嘲笑声不大不小，清晰地传进洛岚的耳朵。
他没有理会。
这些人的讥讽，毫无意义。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一页，两页，三页……
书本在他手中，像是变成了动态影像。
知识点被迅速提取，归纳，整理。
十五分钟后，授课老师，一个头发花白的严谨老头，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
“收起你们的书，考试开始。”
试卷发下。
洛岚拿起羽毛笔，扫了一眼题目。
果然。
题目非常刁钻，很多都不是单纯的背诵，而是需要对魔药原理有深刻的理解。
比如一道题：【在熬制‘宁神药剂’时，如果误将‘精灵之泪’的剂量增加一倍，应如何紧急补救以避免药剂失效？请写出至少三种方法及其原理。】
这道题，足以让90%的学生抓耳挠腮。
但在洛岚的脑中，答案几乎是瞬间浮现。
【方法一：加入双倍的‘沉睡花粉’。原理：利用花粉的强效镇定属性，强制平衡精灵之泪溢出的精神能量。】
【方法二：以‘逆时针’方向，用精神力引导药剂旋转三周。原理：改变药剂内部的魔力流向，暂时抑制精灵之泪的活性，为后续添加中和剂争取时间。】
【方法三：……】
他下笔如飞。
一道道难题，在他面前迎刃而解。
原本需要两个小时的考试，洛岚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全部答完。
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第一个站起身，交上了试卷。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他。
连监考老师都愣了一下。
“确定交卷了？”
“是的，老师。”
洛岚平静地回答，然后走出了教室。
他一走，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他疯了吧？四十分钟？”
“肯定是全部乱写的，直接放弃了。”
“装模作样罢了。”
马库斯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教室内。
老教授拿起洛岚的卷子，本想放到一边。
但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的表情就变了。
他拿起单片眼镜，仔细地戴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下去。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到最后，他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完美。
答案近乎完美！
不仅正确，而且在很多细节上，给出了比标准答案更优化的解法！
这……这是一个差生能写出来的东西？
他立刻用魔法红笔开始批改。
一个个鲜红的对勾，出现在卷面上。
最后一题答完，他计算了一下总分。
满分。
一个无可挑剔的满分。
老教授放下笔，摘下眼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学生们唉声叹气地走出教室。
老教授拿着批改好的试卷，走了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
“这次的测验成绩，很不理想。大部分人都不及格。”
班级里一片哀嚎。
“但是，”老教授话锋一转，“有一个人，让我非常意外。”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本次测验，第一名……”
老教授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刚刚回到座位的洛岚身上。
“洛岚·阿卡狄。满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马库斯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有同学的表情，从看戏，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洛岚？
那个纨绔子弟？
满分？
“教授，您是不是搞错了？”马库斯忍不住站起来质问。
“坐下！”老教授厉声喝道，“我教了三十年书，会不会搞错，需要你来教我？”
马库斯脸色涨红，灰溜溜地坐了下去。
老教授看向洛岚，眼神复杂。
“洛岚，你跟我来一下。”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洛岚跟着教授走到了走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老教授盯着他，“不要跟我说是作弊，在我的考场上，没人能作弊。”
“我只是……最近忽然对魔药学产生了兴趣。”洛岚想了想，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兴趣？”老教授显然不信，“这可不是兴趣能解释的。”
他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古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把心思放到正途上，我很高兴。”
他拍了拍洛岚的肩膀。
“有什么学习秘诀吗？还是说，你突然开窍了？”
洛岚只能谦虚地回答：“教授，我只是运气好。您考的这些，我刚好都复习到了。”
这句实话，在老教授听来，却成了极致的凡尔赛。
他笑骂了一句：“你这小子！”
但这话传到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运气好？
刚好都复习到？
这是在嘲讽我们这些认真学习的人都是傻子吗？
一时间，羡慕，嫉妒，不满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洛岚感受到了那些不善的视线，心中无奈。
他只是想低调。
就在这时。
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学生们自动向两边退开，空出一条路。
“天哪！是王女殿下！”
“她怎么会来我们教学楼？”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卡列尼娜。
整个教室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挤到门口和窗边，想要一睹帝国明珠的风采。
洛岚的心，咯噔一下。
怕什么来什么！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
看着周围陷入狂热的同学，洛岚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不能被她看到。
任何一次计划外的接触，都可能导致模拟中的悲剧重演。
他的目光，扫到了教室后方那扇通往杂物间的后门。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卡列尼娜身上。
洛岚躬下身，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人群。
他拉开后门，闪身进去，然后轻轻关上。
门外是震天的欢呼和问候声。
门内，只有洛岚一人，靠在冰冷的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种万众瞩目的荣耀。
谁爱要，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