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装着梦魔体液的小瓶子一整天都被克洛斯揣在衣服的口袋里，已经不知道被她的手焐热过多少次了。

去买甜品的时候，给莉塔带饮料的时候，莉塔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剧的时候……有无数次克洛斯都想直接掏出那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混入其中。

但这个念头也被她放弃了无数次。

这并非是出自于对莉塔的恻隐之心，而是她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莉塔虽然看起来傻了点，但毕竟是第四皇女的人，是未来的神圣骑士，实力和敏锐程度还不容小觑的。

她曾经查到过黑市，查到过风俗店，今天自己还因为她的一个问题险些暴露，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只有一墙之隔的莉塔在想些什么。

其实莉塔此刻的想法十分的单纯。

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克洛斯实在是太可怜了。

但是这就是女孩子的房间，好厉害。

克洛斯思前想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果然还是不行，这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是没有梦魔交给自己的体液，自己也会想办法让莉塔露出破绽的。

没用太久，克洛斯就将一桌食物端进了卧室。

“莉塔大人，您久等了。”

一起被拿进来的，还有一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酒。

“请问，要喝点酒吗？这是我从店里偷偷带出来的，绝对是好酒，一些放的时间有些久了的货物没人会查，所以我们也可以偷偷带出来卖掉来补贴家用，不过莉塔大人是我的恩人，我觉得还是拿来招待莉塔大人比较好吧？”

故意露出自己不成熟的一面，让对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被时代的乱流裹挟着挣扎的普通人可比单纯地塑造一个好女孩可信多了。

在克洛斯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涩的目光中，莉塔还是点了头。

克洛斯的卧室没有椅子，所以她只能和莉塔并肩坐在床上——虽然这也是克洛斯计划的一环。

有意无意地拉近身体之间的距离，这是最基础的技巧，第一次莉塔到风俗店时克洛斯就用过这一招，之后的约会中也屡见不鲜。

克洛斯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杯子里为莉塔斟酒，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和莉塔开始了晚餐。

晚餐的餐桌上有着一份裹上了香草、芥末和大蒜泥的烤羊排，一小碗混合了甜奶油的蓝莓，一些混合了黄油和奶酪的芜菁泥，以及用玉米和芜菁叶做成的沙拉。

莉塔得承认，这一餐完全算不上多么豪华——除了每人一块的烤羊排之外的菜品根本不太可能会被端上城主府的餐桌，但却让她吃出了一种家常的味道。

当然，如果自己不在的话，也许不会有那么豪华的晚餐。

克洛斯的厨艺不错，两人边吃边聊，餐桌上的菜品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克洛斯起身将碗碟收走，但那瓶酒却依旧被放在了餐桌上。

不足半分钟后，克洛斯转回了房间，想必已经将碗碟刷洗干净了。

她又坐回了床上，接着将莉塔面前的酒杯再度斟满，与莉塔碰杯。

又是一杯酒下肚，克洛斯的脸上已经带了点红晕了，但仍然健谈，不如说她比之前更加健谈了。

实际上克洛斯并没有醉，为了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作为店员的克洛斯绝对不允许喝醉，因此店里会提供一种炼金药水，可以加快身体的循环，让那些进入体内的酒精能够更快地被排出体外。

因为循环的加快，服用者的脸会红的厉害，这也正给了店员们装醉最好的掩饰，每个店员在加入时的必修课就是如何通过这种药水来装醉。

毕竟，带着醉意又主动撩拨的店员会让微醺的客人更愿意掏出口袋里的金币。

只不过克洛斯盯上的不是莉塔的金币，而是莉塔的人头。

这瓶酒是克洛斯精挑细选的，价格昂贵，容易入口度数却高的吓人，很容易让人在不经意之间就喝的意识模糊，常常用来对付那些自称酒量很好的家伙。

几杯酒下肚，恐怕莉塔现在已经醉的不轻了吧？

但不要急，还不能得意的太早。

克洛斯借着体内尚未排出的酒劲，将自己的头枕在了莉塔的肩头，用自己最为擅长的半梦半醒的语气一边讲着自己的故事一边撒着娇。

“如果我也能有一个去处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店长真的很凶，一直在折磨我，我们看起来的光鲜亮丽都是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调.教，挨了多少的打才练出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我真的不想学习这种东西，我更想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学学、学学更普通的技能。”

莉塔端着酒杯，在唇边又抿了一口，从鼻腔当中呼出了一口热气。

即使莉塔没说话，但心里却在为了眼前的少女感到不值。

从前的她只能在故事中看到类似的例子，现在一个被迫流落至此的少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毫无感触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所谓的共情，就是在别人的故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要不是那个可恶的游戏作者，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好好地吹着空调喝着奶茶打着游戏，而不是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不停地隐藏身份，生怕自己被人发现。

有的时候莉塔自己都觉得自己隐藏的太过了，偶尔出出手也无伤大雅，但她就是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就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自己有无数种解决麻烦的办法，但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让自己负担的起暴露身份的后果。

算了算了，怂就怂点吧。

克洛斯继续说着：“我也是身不由己，你看到门口的痕迹了吗？那都是讨债人们做的，如果不还钱的话，他们可能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莉塔当然也知道讨债人是个什么样子，之前在黑市里她就亲眼见过两个讨债人打人的样子。

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就是因为突发奇想来参加这个考核，结果就被塞西莉亚收入麾下，不得已地跟在她的身边。

“我也想过一了百了，但不行，我连一了百了的勇气都没有。想跑又跑不掉，逃跑的后果只会更加凄惨，我只能这样，只能这么浑浑噩噩。”

莉塔倒是没有想过用死亡来解决问题，但她也无法逃离塞西莉亚的身边，也只能这么得过且过的不去思考明天的自己该如何生存。

说不定，只是自己不敢做出改变。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莉塔一直听着已经醉了的克洛斯的诉说，直到莉塔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这才从床上起身。

“克洛斯，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莉塔大人。”

克洛斯牵住了莉塔的衣角，已然醉的不成样子的脸上挂着潮红，半边的衣服从肩头无声地滑落，正在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莉塔：

“再陪我待一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