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啜泣声细微而绝望。

“放过她吧,求求你……”

“她,她和这些事没有关系,不要……”

夏姬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身体因恐惧和哀伤而不住颤抖。

泪水划过她苍白的面颊,留下湿冷的痕迹。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唯有她所在的这片区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弱地勾勒出来。

“放过她?”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更深的黑暗中传来,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可谁放过你呢?当初,谁又放过……算了,总之记住,这是你欠的债。”

声音的主人隐匿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知道,我知道…”夏姬眼神涣散,痛苦地抱紧了自己,“可,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朋友了……”

“朋友?”那人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嘲讽,“你忘记了吗?你只会害死朋友,害死一切对你好、想要接近你的人。”

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蜿蜒钻入夏姬的心底。

“我,我……”夏姬脸色突然苍白,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过往的记忆碎片与此刻的恐惧交织,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想想看吧,夏姬。”神秘人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步步紧逼,“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在哪里?当你承受痛苦的时候,她又在哪里?现在,她来了,像个英雄一样闯进来,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另一个将你推入深渊的人?”

“复仇,才是让你获得新生的唯一途径。”

“只有让那些伤害过你,或者试图窥探你痛苦的人,都感受到同等的绝望,你才能真正解脱。”

“收起你的善良吧。”

“夏姬,你早就不配拥有这种脆弱而可笑的东西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夏姬的心防上。

“真的是…这样吗……”夏姬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开始失去焦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仿佛回应着她内心防线的崩溃,一丝丝黑色的脉络,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开始从她雪白的脖颈皮肤下凸显、蔓延,扭曲着向上攀爬。

夏姬痛苦的想要叫出声,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黑色脉络迅速爬满了她的下颌,蔓延至脸颊,最终像一张绝望的网,汇聚向她的双眼。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然后,无尽的漆黑迅速吞噬了原本的眼白与虹膜,直至整个眼眶都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暗。

至此,啜泣声戛然而止。

那种极致的恶念所带来的高浓度畸变污染让本如瓷娃娃般的夏姬面目全非——

她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荒诞而扭曲,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却又充满了悲戚与癫狂。

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如同一个做工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玩偶,只有那双眼底的漆黑,在微微流转,深不见底。

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呢喃,从她微微开合的唇间逸出,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与无尽的警告:

“不要…不要来……”

这声音轻若蚊蚋,消散在浓稠的黑暗里。

早读的铃声响起。

楚幼快速穿过枯黄凋零的草丛,转身翻入了旧教学楼的窗口里。

“滴答、滴答……”滴水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楚幼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能感受到机身传来的微弱震动,证明通话仍在继续,这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压低声音,对着口袋方向快速说了一句:“林墨,我进来了,在旧教学楼一楼。”

没有等待回应,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走廊两旁的教室门大多敞开着,门上的油漆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本色。

她没有在一楼过多停留,这里的教室窗户大多没有封死,但凡脑子没问题的就不会把人抓走囚禁在这里。

快速穿过一楼走廊来到楼梯口。

楼梯是老旧的水泥结构,扶手锈迹斑斑,踩上去能感觉到台阶边缘的破损。

楚幼放轻脚步,尽可能不发出声音,一层,两层……每上一层,那股无形的压力便加重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沿途经过的教室,偶尔有门扉虚掩的,她都会警惕地朝里望一眼,但看到的只有堆积的废弃桌椅和厚厚的蛛网。

终于,她踏上了六楼。

这里的空气似乎更加凝滞,灰尘的味道里,隐约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焚烧后又混合了某种甜腻物质的怪异气味。

“滴答”声在这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教室。

破旧的门牌上,只有音乐二字依稀可辨。

门,是虚掩着的。

楚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一步步走向那扇门。

来到门前,她停顿了片刻,试探着伸手轻轻按在冰冷粗糙的门板上。

“吱呀——”

老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门,缓缓推开。

教室内部比走廊更加昏暗,只能勉强勾勒出室内大致的轮廓——散落歪倒的谱架,覆盖着白布的巨大物体,还有……

教室的正中央,背对着门口,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

楚幼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

那背对着她的人影缓缓转身。

当那人的侧脸在昏暗中逐渐清晰,最终完全转过来,将面孔暴露在从门口投入的微弱光线下时——

楚幼微微眯起眼睛。

陆燃。

他还真在这里!

陆燃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楚幼看了半晌,旋即,轻轻叹了口气:“唉…教授说的没错,你真的会来。”

“教授?”楚幼瞳孔缩了缩,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懂了,给我下套是吧?”

陆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歪了歪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真搞不懂教授干嘛这么麻烦,”一个带着不耐烦和怨气的声音从楚幼身后响起,那扇老旧木门再次被推开,陈欣雨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彻底堵住了唯一的退路。“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把这女人骗过来,还特意交代要留活口。”

楚幼心中了然,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靠,脊背紧贴上冰冷的墙壁,目光锐利地扫过面前的陆燃和门口的陈欣雨。

陆燃瞥了陈欣雨一眼,眼中那层本就虚假的温和几乎消散殆尽,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淡漠:“教授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楚幼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我们的楚幼同学,身份可不一般,不是吗?”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或者说,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陆燃的声音压低,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称谓:

“执、剑、人、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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