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斯。”
莉塔关切地叫了一声，但回应她的只有几声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干呕。
“克洛斯，你没事吧？”
莉塔又叫了一声。
克洛斯终于有了反应。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椅子上，喉咙明显地滚动了几下，不知道吞下的是酸涩的胃液还是不为人知的苦痛。
吸气，呼气，缓解紧张的方法被克洛斯迅速地利用起来，又过了几秒之后，克洛斯这才缓过神来。
糟了。
克洛斯瞬间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只梦魔带给自己的异常，昨晚和她共处一室的紧张，此刻自己正在做的肮脏行径——这些被克洛斯的大脑本能过滤的事情都因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问题被再度想起。
那如同潮水一般的感觉太过强烈，让克洛斯短暂的有了生理上的不适。
克洛斯挤出了一个笑容，说着无比明显的谎言。
“抱…抱歉…我有点吃的太快了，稍微有一点恶心。”
不过这个反应也证明克洛斯似乎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梦魔的信息的。
即使莉塔知道此乃谎言，但一味地揪着一个借口深挖别人的痛苦这种事，莉塔绝对做不出来。
舞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但莉塔和克洛斯之间的交流就姑且告一段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剧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克洛斯软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稍微有点不舒服，想要找个地方靠一下，可以吗？”
莉塔扭回了头看了看克洛斯所在座椅的靠背，虽然有点疑惑，但是还关切地提醒：“这个座椅是有靠背的。”
克洛斯的表情稍微一僵，露出了些许的埋怨，接着吞了吞口水，一字一顿地说着：“我想要在莉塔大人的身上靠一下，可以吗？”
原来还有这个意思的吗？
莉塔有那么一瞬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自己的异性缘那么差了。
“当然。”莉塔把自己的身体往克洛斯的身边挪了挪，克洛斯歪过了头，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莉塔的肩头。
克洛斯发间洗发液的香气始终萦绕在莉塔的鼻腔中，蜷缩的肩头随着呼吸的起伏与莉塔的身体发生着轻微的磨蹭，仿佛一只小虫在莉塔的心间缓缓爬行，让莉塔无法集中精神去看台上的表演。
歌声与对白声明明很大，却全然被克洛斯的呼吸声盖过，比那更响的却是莉塔自己的心跳声。
这可比之前克洛斯穿着逆兔女郎抱着自己胳膊时要羞人多了，明明没有任何的暴露，莉塔就是觉得此时克洛斯专心盯着台上的侧脸比任何时候都要诱惑。
可爱……
不知怎的，莉塔的眼前又浮现了塞西莉亚索取自己的拥抱时的颤抖。
塞西莉亚大人也很可爱，但这种可爱是不一样的。
不管怎么说，克洛斯都比塞西莉亚大人要更有女人味吧？
现在是休息时间，想自己的老板干嘛！
再说塞西莉亚能当多久自己的老板啊？自己迟早要从她的身边离开的。
又是许久之后，莉塔感受到了来自自己身旁的少女的低语：“莉塔大人，你呢，你见过魔族吗？”
“没有。”莉塔回答地斩钉截铁。
她可能有些目的不纯，但自己的身份始终是最不可碰触的部分，因为一场约会让自己的身份暴露，莉塔可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克洛斯的这句话似乎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开场白，并没有深挖的意思，连她的目光都始终停在台上。
“我觉得，魔族真的很可怕。”
舞台之上，手持宝剑的骑士正在为了她心爱的少女与几位衣着华丽的魔族缠斗，即使身负重伤，却依然一次又一次向着自己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只有在人类撰写的故事里，爱与正义才能够战胜一切，弱小者才能向强者不懈地发起挑战，那些恐怖的魔族——哪怕是魔王也会相形见绌。”
莉塔无言，只是听着少女仿佛抱怨一般的轻语。
“抱、抱歉。”克洛斯忽然抬起了头，扬起的长发在莉塔的鼻尖扫过：“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在和莉塔大人撒娇！我们还是来看舞台剧吧！”
“好啊。”莉塔弯起了眸子。
“那……我还可以继续靠在莉塔大人的身上吗？”
“当然。”
克洛斯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身子倾斜向莉塔——比之前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将她的脑袋缩在了莉塔的肩窝里。
虽然这种想法不应该，但莉塔觉得克洛斯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紧张兮兮，有的时候还会流露出自己的小情绪，但又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
虽然有点割裂，但一半是那个被命运胁迫的无知少女，一半又是风俗店里不得不曲意逢迎的兔子小姐。
在自己的面前她能够放下一些戒备，短暂地流露出真实的感情，这是不是她对自己的一种信任呢？
舞台剧终于告一段落，到了谢幕的时候，桌上的零食与饮料也几乎被横扫一空。
克洛斯将自己的脑袋从莉塔的胸前挪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十分自然地牵起了莉塔的手。
“哈啊，一转眼就结束了呢。后面真的是太精彩了，一直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呢。”
莉塔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握紧了。
“是啊，虽然我还是第一次看舞台剧，但这种方式果然很厉害呢。”
莉塔如此说着，但注意力几乎全被克洛斯牵起自己的那只手吸引了。
那只手也很软，但手心却无比的滚烫，和塞西莉亚仿佛冰块一般的手完全不同。
虽然不能将其称之为安心，但这么握着，莉塔的的确确感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实际存在于此的东西。
克洛斯仿佛还沉浸在舞台剧的氛围当中，欢快地和莉塔一边走在街上，一边和莉塔讨论着相关的剧情。
“虽然和现实的情况有些出入，魔王不可能只有三位，但毕竟是舞台剧嘛，稍微做一点改编也是合情合理的。”
第一次看完这种类型的舞台剧，莉塔也很乐于和克洛斯一起讨论：“的确，如果每个种族都有一位王的话，那魔王其实有很多位吧？”
“不是所有魔族的王都可以称之为魔王的，像是哥布林啊、史莱姆之类的都只是散落的小部族，都没人将它们整合起来，它们的首领也充其量是个酋长吧？”
“那什么样的首领才能称之为魔王呢？”
“首先那个种族要足够强大，比如女主角的父亲就是深渊领主的王，还有舞台剧里登场的梦魔之王和血魔之王，这都是高等魔族呢，我觉得还挺有代表性的。”
“原来如此。”
“但也不全是这样，种族十分弱小，它们的首领却被认为是魔王的还有虫族，只不过虫族的亚种太多，上下限差异极大，我恐怕说不出几种。”
除了剧情的研讨之外，还能顺便补充一些生物历史小知识，莉塔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我之前说了那样的话，但主角能够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拼上一切，哪怕是魔王也会去挑战，果然很让人羡慕。”忽然，克洛斯望着已然黑了大半的天空，轻声感慨了一句。
莉塔应该接一句话的，但她却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自己的喉咙里。
自己不会是那个故事里的主角，对方也未必需要自己的守护。
“抱歉呢，又说了奇怪的话。”
莉塔听克洛斯说道，感觉自己掌心中的力度似乎又重了些。
“莉塔大人。”她问：“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