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徘徊在安德莉亚心底，没有说出口，至少她表面上还是老实地将双臂都缠绕在艾莱菈的身上，几乎是将自身全部都交给艾莱菈，让其带动着自己前进。如此亲昵的动作，比起同行的伴侣，在旁人看来，更像是一对处于热恋期，如胶似漆的情侣。

旁边负责接待的侍从，在从艾莱菈手中接过邀请函之后，看着名单上的姓名，瞳孔略微扩张，他的视线在艾莱菈和安德莉亚的身上来回移动几下后，就赶忙低头，态度十分恭敬：“‘水银’女士？这边请。”

直到艾莱菈离开，侍从才跟身旁的同伴感叹道：“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水银’啊，头一次见到真人。”

同伴也点着脑袋附和道：“原来是女士吗？还有传闻说是男人，一直以来她的性别都众说纷纭的。”

“是啊，真不知道这种传闻是怎么来的。”

走在红毯铺设的走廊上，墙壁上挂着各种名贵的画作，安德莉亚想要学着其他人那样，装作艺术涵养极高地评价一番，但她实在无法从那堆杂乱的线条和颜料中看出什么意境来，只能作罢，缠着艾莱菈询问道：

“他们为什么称呼你为水银啊？”

“代号而已，最早是用这个称呼在黑市售卖魔药，毕竟当初的我还是个学生，光明正大地去那种地方做生意有被开除的风险。”艾莱菈脱去身上的皮绒外套交给旁边的侍女，推开宴会厅的大门，继续道：

“后来加入教廷之后，我偷用教廷为我提供的材料，制作魔药，再暗中将其交给联合商会进行售卖，也使用的水银之名，算是彻底让其名声大噪了吧。”

想到这里，艾莱菈嘴角上翘流露出一抹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好笑的是，当初教廷的部分人也在寻找‘水银’，因为她制作的一些魔药所需要的材料，是教廷独有的，不允许对外出售。所以他们以为水银，或者水银背后的材料供应商和教廷的某个内部人员有苟且。”

安德莉亚听的津津有味，连侍从端着大蛋糕从她身旁走过都浑然不知，双眼囧囧有神地盯着艾莱菈，忍不住催促道：“后来呢？你被发现了吗！”

艾莱菈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将殷红的酒水对准头顶的水晶灯光，反射出的刺目红光像是贪婪者的渴求：“他们以天才之名称呼我，是因为他们用标准剂量，给了我只能制作出一份魔药的材料，但我却能拿出三份完全相同的成品。”

“然而，所谓的天才，是他们眼界的极限，却不是我的。那一份的材料，在效果不打折扣的情况下，我所能制作出的极限是——”

“十份。”

实际上这还是艾莱菈的保守估计，如果像是普通疗伤魔药，保温魔药，避水魔药等效果单一，且制作简单的魔药类型，艾莱菈的产出效率还可以再往上提高，而如此生产出的魔药不仅效果没有下降，反而还要比市面上的同类魔药效果高上些许。

这份能力才是艾莱菈不依靠任何助手或者工厂，就能以垄断的趋势，迅速发展的原因。当初的尤克拉就是这般被滚滚洪流，轻易地撬开了市场的大门。再到后来，代表联合商会的西迪主动找上艾莱菈寻求合作。

而听完这一切之后，安德莉亚愣住了，视线掠过餐桌上摆放的各色酒水。她虽然对魔药的知识一窍不通，但是这转一为十的恐怖效率她多少还是理解的，别人苦心熬制，浪费大量时间和财力才能完成的魔药，对她来说就像是宴会上的酒水般随手便能调制出一大桌。

安德莉亚活动着干涩的喉咙，许久才不情愿地挤出一句不算称赞的称赞：“你果然是个变态，各种意义上的。”

“谢谢夸奖。”

艾莱菈将红酒一饮而尽，唇瓣染上迷人的嫣红，如同茹毛饮血的怪物饱餐一顿后的模样。安德莉亚回过神后，猛然发觉自己心底竟然对艾莱菈产生敬佩的情绪了！？

不行不行，得赶紧做点什么其他的，安德莉亚，你怎么可以佩服你最大的敌人呢！

而无聊的宴会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各种社交，也有人想要来找艾莱菈攀谈，却碍于她不近人情的拒绝，只能遗憾退去。急需要转换心情的安德莉亚，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餐桌上，刚想要摆开狩猎的架势，风卷残云地将所有美食席卷进肚中。

但她又回想起乔蒂给她交给过的礼仪，于是她只能强忍着天性，变扭地使用着刀叉和餐盘，模仿着别人进餐时的姿态，小口规矩地享用着。艾莱菈并没有错过如此有趣的一幕，虽然是她要带着安德莉亚来宴会的，但她也没想到安德莉亚能够如此乖巧，甚至都做好再次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准备了。

但安德莉亚能坚挺到现在都没出意外，倒是出乎艾莱菈的意料。

...

宴会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而剩余的宾客也齐聚在宴会大厅中央，这时最前方的高台上，出现西迪的身影，她轻声开口，声音却能传递至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欢迎各位，来到联合商会举办的宴会。”

“各位平日里都是对我们商会举足轻重的人物，今晚特地劳烦大家前来，自然也是想答谢各位对商会的支持。”

“今夜，欢聚于此的宾客们，都可得到由‘水银’大师制作的香水一份。”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身后立刻出现许多穿着精美裙装，手持托盘的侍女，她们身上散发而出的迷人香气，仿佛诱饵般深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她们手中的托盘盛放着一个雕刻着龙首的木盒，华丽地包装着内部镶嵌的香水瓶。

无论是水银带来的品牌效应，还是这股并不腻味的香味，都让追求更高品质的上层人士们沸腾起来了。

或许场中唯一对此不感兴趣的，就只有安德莉亚了吧。她闻到这股香气，就会想起昨晚，虽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但还是让安德莉亚有些面颊燥热，恶狠狠地瞪了艾莱菈一眼之后，她转身就离开了宴会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