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云沉沉地盯着付亢的眼睛，盯得这混混头子浑身不舒服。

“唉、唉，你说。”

“付亢，我要你先联系你的弟兄，确定有几个人参与这次行动。行动之前不要把内容透露给他们。确定好人数后我把我们抓到的一些到时候要出席的人抓来跟你们换。你们就伪装成他们尝试混进去。如果成功混入，你们就想办法关掉里面的电闸，或者破坏掉电力设备，总之把他们熄灯，这样我们外部的人和你们里应外合制造混乱，趁乱把时……屠杀公主和我的执事送进去。”

说着她分别看了眼时月和董明。

付亢两眼顿时瞪圆，讶异地道：“我们被发现岂不是死了？”

“被发现也没关系。如果你们入场的时候被发现了，直接回头就跑，朝我们发信号，我们的人立刻过来配合你们一起制造混乱，然后也是原计划不变，趁乱把屠杀公主和我的执事送入游轮，但是这样你们二人就不能一起行动：必须有一人去拉闸，另一人突进他们的仪式现场，直接处决杨荣和图未。”

“只要这两人都死了，对方一定军心大乱，我们基本可以宣告胜利了。”

“那到时候我负责进攻配电室，屠杀公主负责突击。”董明主动提议道，“屠杀公主比我擅长刺杀，这项工作交给她最合适。”

王溪云颔首道：“嗯。那我负责带人在外围埋伏，等付亢的信号。付亢，没问题吧？”

“啊？我？”

“嗯。我们说的这些，你明白了吗？”王溪云很认真地看着他。

付亢已经有些昏头了。这些人在讨论什么？他们真的在一本正经地讨论怎么搞袭击？

为了拯救城市？

说到底哪怕燕国人占领了凰州城也压根无所谓吧？！反正皇帝谁当不是当，燕国也是中国，无非皇帝是个女真人，但后金王朝早已南北分裂了百余年，当初分裂战争后北边燕国为了招揽民心，早已废除了剃发易服令，允许自由发型和着装，因此如今的燕国和楚国除了名头不一样，百姓生活其实都差不多。

对付亢这类人来说国家姓燕还是姓楚根本不重要，何况付亢在老百姓里面还算是爱惹是生非的那类流氓群体，也没认真读过书，就更没什么正统观念了。

但是，虽然很不理解，但眼下洪元硕死亡、钱洪两家尽灭的局面也清晰摆在眼前，似乎除了投靠兀安的王家，付亢暂时也找不到别的选择。

要不就只能去打工了。

14小时工作制的流水线黑工厂，或者打散工，有点文凭或是专业技术的可以去挤进一个12小时或者10小时一天的公司，一星期休一天。当然无论是10小时、12小时还是14小时，加班费都是不可能有的。

有点良心的老板可能会把加班时间算进普通时长的工资收入里；狠一点的则会干脆克扣掉工人加班期间的全部工资，用“志愿劳动”的名义糊弄官府或是社会群体的审查。

因为工人加班期间只按平时工资结算的话，被查到是可能因克扣工人加班工资而被抓捕的；反而“志愿劳动”的名义可以规避法律红线，因为工人们“自愿”留下做建设，法律也没有禁止这类行为的条款，一旦被抓到，只要程序没查出问题，再管好员工们的嘴，这种没良心的老板反而比那些有点良心的风险更小。

……一想到眼前这个王家大小姐再不找她投奔的话，自己就要沦为茫茫打工群体的一员，从此厂里家里连轴转永不停歇，形同奴隶……付亢不禁一阵后背发凉，他连忙答应道：

“我明白！我知道的！你放心，王家的大小姐，我尽量多叫几个弟兄，我就跟他们说是要干票大的，发大财的活计，赢了就翻身。我这么说了他们肯定会来的……肯定会有人来！至于来几个我到时候再看……”

“那好。这样计划就确定了！”

王溪云面露一丝坚毅，她也把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视作决定家族命运的机会。她站起身，视线扫了圈，说道：

“付亢负责伪装潜入，如果成功，进入后关掉游轮电闸以及发电设备，如果失败，直接发信号请求支援；”

“我负责带一批精锐在周边埋伏，等付亢信号，随后我们一起冲击游轮登入口制造混乱；”

“剩下两人在混乱发生后趁乱突进，如果付亢行动失败，需要分开一人单独执行关掉电力的任务，另一人负责斩首杨荣和图未。”

“以上分工，大家彼此配合，不要擅自行动。都理解了吗？！”

时月眯起眼。

王溪云还真是有点领导气质的。

“也不知到时候有没有这么顺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我们只清楚己方战力，敌方的却不清楚啊。”

时月忍不住心想。

尤其是那个燕国特工。时月知道她存在，却不能跟大伙说明，因为她没法跟大伙解释清楚她和燕国超能力者的关系，这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超能力不可能跟别人透露。但如果行动当天，那个实力恐怖的燕国女人一旦再次出现……届时谁去应对她？

王溪云十分兴奋，连付亢也有了几分信心，时月却沉默不语。她不敢开口，不敢打破这份积极的氛围。

……

凰州市，凤凰区。

凤凰区是这座庞大都市的核心地带，湍急的河流从城市正中穿过，或许在远古时期，这里正是古代先民们最早建立起聚居点的地方。那时的人们靠水吃水，播种，灌溉，捕鱼，这条河有着时涝时旱的古怪脾气，但这都没难倒最初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他们修筑堤坝，挖起沟渠，用一条条铲子、一片片锄头把这条喜怒无常的蛟龙驯化成了滋养一方百姓的绿洲。

而现在，这里已经没有铲子和锄头的立足之地了。整个市中央区域几乎每一块地面都有人工铺成的道路，除却施工场地和公园、花坛，鳞次栉比的石砖地板之间没有一处缝隙插得进任何东西。人类的造物几乎严严实实地封死了市中心河流两侧的每一寸土地，无论走到哪里，脚下所踩踏着的，永远是坚硬光滑的地面，而非软噗噗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