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娅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艾希的身旁。
“菲妮丝和黛利拉已经先行离去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特蕾娅蹲在艾希的身旁，脸颊僵硬地抽动，努力挤出一副笑容，缓缓扶起她的身体。
此时，正是特蕾娅向艾希提供血液的最佳时刻。这样一来，艾希便会重新拥有血之力，她身上断裂的骨骼、造成的伤口都会一一愈合。
当然，特蕾娅也会因此而昏倒而去。
“你们……干掉那个怪物了？”艾希略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
“嗯。”
特蕾娅点了点头。
微风拂过，麦秆摇曳，特蕾娅的长发刮着她的脸颊，让她的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上辈子，自己还从未留过长发，此刻多是一次奇妙难言的体验。
做女孩子真好！
特蕾娅笑得有点猥琐。
当然，风也带来了远处正在不断消散的怪物恶臭。
“好臭！”艾希不禁眉头紧蹙，随即扭过了脑袋，“你也好臭！”
“欸！”
特蕾娅大惊失色，内心略微一震，神色多了几分沮丧。
被嫌弃了。
但这怪不得她。
特蕾娅在爬上怪物的头顶后，被灰焰所裹挟，自然也不免沾染了怪物身上的气味。
可哪知，艾希又说道：
“完全就……不想咬你。”
这下事情闹大了。
特蕾娅苦涩地笑着，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没办法啦……”
“等等！”艾希突然说道，“把嘴张开，对着我。”
特蕾娅有些疑惑，但也按照她的意思，张开了嘴。
艾希仔细端详片刻，随后开口道：
“你的舌头，破了。”
“嗯？”特蕾娅微愣几秒，瞬间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在战斗时，她的确咬破过自己的舌头，血液仍然残留在口腔中。
只是刹那间，艾希突然撑起腰部，鲤鱼打挺般凑近了特蕾娅的脸。
然后嘴唇相接。
特蕾娅先是略有挣扎，发出了几声轻微的惊呼声，随后她缓缓失去了意识，眼皮也逐渐合上。
艾希的红眸如残阳般耀眼而醒目，她缓缓站起身，活动着四肢，旋即看向躺在她脚边、正在酣睡中的金发少女。
她再一次获得了特蕾娅的记忆。
尽管如此，特蕾娅关于穿越的念头，对于艾希而言依旧是个秘密。
艾希未曾有一刻捕捉到关于穿越的任何念头，仿佛这段记忆完全不属于这具身体一般。
艾希只是蹲在熟睡的少女身旁，靠近她，抚摸她，把她像乖巧的小宠物一样搂在怀里。
一双蝠翼无声地从艾希背后生出。
……
另一边，在使徒化的怪物前。
菲妮丝独自走到倒在地上、仍在不断燃烧的怪物身体面前。
她目光懒散，轻轻用布条擦拭着手中的“弑神剑”。
“弑神剑”曾是教会的圣器之一，斩杀神明及其使徒自然是它的宿命。
倘若此时特蕾娅在菲妮丝的身旁，她必然会好奇，为何这样的圣器会在菲妮丝的手上。
但这就说来话长了。
菲妮丝虽然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她的耳朵却仔细听着怪物口中不断传出的呓语。
怪物的身体已然在衰败，血肉以惊人的速度燃烧至尽，不久后便会化为白骨。若是再过一天，就连白骨都不会剩下了。
它竭力叫着，声息微弱而粗犷，此刻近乎完全化作了气泡音，几乎没有人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但是菲妮丝却从间断不停的声息中，分辨出了人类的语言。
“……救救我……救救我……”
这哀求之声是如此的恳切、如此的痛苦，仿佛这个怪物依旧存留着人性的本能。
这个怪物确实还残留着哈林的本能。
他最后的理性已然消散而去，意识早已被神明所吞噬。
“害~可怜的家伙，我应该怎么说你好呢……”菲妮丝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明理会事之人，又怎会妄图触及神明之事。”
说罢，菲妮丝将手扶在了怪物的硕大脑袋上。
只是这么简短地触碰了一下，竟让怪物的身体微微震颤。
“神明……异类……怎么…可能！”
从怪物的口中，菲妮丝隐约辨识出这样的话语。
菲妮丝倒是十分淡定，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哦，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大概……可以算神明的半身吧。”
怪物没有再回应，身体缓缓沉了下去。
它死了，死在了神明面前。
……
圣城内，神圣广场上。
圣祈会已然进入了尾声，圣女艾琳娜大人正在一一为每个新的教会骑士册封。
最后一个被册封的教会骑士，是梅丽尔。
她满怀热情地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圣女大人缓缓向着自己走来，双眼难掩期待与兴奋。
圣女走到她的跟前，微微弯下身，为她仔细地别好了带着“利剑与飞鸟”的徽章。
圣女大人是多么的细心，多么的辛勤。想到这儿，梅丽尔不禁心潮澎湃。
“艾琳娜大人……你真美丽啊！”梅丽尔情不自禁地细声念道。
圣女愣了愣。
见此情景，梅丽尔吓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哈哈哈，没事的。”圣女微微笑道，她那面具之下的眼睛闪着神秘的光亮，“站起来吧。”
梅丽尔的眼神重新来了颜色，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嗯！”
获得神迹之力的那一刻，梅丽尔只觉一股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打了个踉跄，缓缓站起了身。
“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圣女冷冷道。
梅丽尔思索了良久，犹豫着踌躇着，随后开口道：
“那个，请问……我可以看看您面具之下的面容吗？”
由于声音没有传到神赐台之下的人群中，民众只感觉疑惑而诧异。
圣女久久未回应，她的手冰凉似水。
“不能。”她说道。
简单而直白的拒绝。
霎时间，梅丽尔脑中浮现出无数的想法，她有些惊恐，有些懊恼，有些担心。
但是圣女依然浅浅一笑。
圣女就这样缓缓走开，而圣祈会最后的一幕到此也即将结束。
本应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但恰是这时，在下方的人群中却出现了神迹的光亮，嗡鸣声传遍了整个广场，吓得人们无不四散而逃。
“这是什么？”
“快走，离她远点！”
……
最终，在人群中留出了一块圆形的空地，空地中央站着一位年龄看着不大，留着蓝色长发的女孩。
那便是“夜莺”——爱丽丝.柯林斯。
在她头上漂浮着的，是一个伸着两张如蝉翼般薄片的物体，也是圣器之一，与“弑神剑”相似的存在——“神言者”。
通过“神言者”，“夜莺”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
“教会正在杀死台上的年轻人，你们怎么能熟视无睹！”
“……”
话音一出，人群沸腾而喧嚣，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连绵不断。
梅丽尔站在台上，只是静默着，哑口无言。她的目光僵直而无力，仿佛难以相信此刻的话语。
教会正在杀死自己？
怎么可能？
然后，“夜莺”转身扭头，看向神赐台上，视线与圣女相交，目光坚定有力。
二人如此对峙着，任凭周围喧闹。
“快！快叫人抓了那个闹事的破丫头！”
身旁的侍卫纷纷慌乱了起来，旋即拿起武器，纷纷向着台下的“夜莺”靠去。
与此同时，只是“扑通”一声。
从“夜莺”周围的人群中，竟窜出一个少女的身影。她一头粉发，身上涌现着蓬勃的神力。
那是黛利拉。
没有任何对话，没有任何犹疑，黛利拉眼中满是敌意，只是浅浅念道：
“【神迹.圣约之缚】。”
喀拉喀拉！！
从黛利拉的身旁浮现出几条炽白的锁链，如蟒蛇般涌向“夜莺”，围绕在她的身边，试图将她牢牢捆住。
随着锁链猛地一缩紧，意料之中的“夜莺”被捆绑的场景并未出现。
当锁链触碰到“夜莺”的那一刻，她身体再度化作灰烟，消散不见。
“依然只是魔物么……”黛利拉立刻泄了气，无力地喃喃着。
她还是逃了。
……
圣祈会结束，人群四散而去，唯有“夜莺”留下的“神言者”依然躺在了广场中央。
少顷，有几个教会的神职人员来到了广场上，前来调查这个物件。
众人交头接耳，压低声量，纷纷讨论着。
“奇怪……‘神言者’不应该还留在教堂的库存中吗？”
“不知道。我去看看？”
说罢，一人蹲下身，拿起了地上的“神言者”，又是端详又是抚摸。
几分钟后，他像是收到了莫大的震惊，立刻起身，转头面向身后的几人。
接下来的话令人无不沉默。
“这个‘神言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