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守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已经被我提前支开了，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他。
但这一切早已无力回天，我冷静地看着它一步步地走向了毁灭。早早就开始了的计划，终于在木木死后的10个月有了结局。
……
他永远贪婪她渴求一切。
从我7岁时开始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这个样子。他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也是首领，同时也是这个基地的血带。依靠着他的血液，把他的血液当做水，我们才得以在辐射中生存下来。
但他自己却早已不成人形。
他可以说是时代的最后一个旧人类，也可以说是第一个新人类，总之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我们才有了继续下去的希望。
可惜的是，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变得畸形，神志却还是清醒着，而且时刻处于混乱的状态之中，唯一可以让他平静下来，减轻一点痛苦的方法就是将那些旧人类吃下去。
为此，从我记事开始，新人类们就美其名曰为了使他减轻痛苦而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杀戮。
旧人类与新人类一个格外明显的差距就是他们不再有直接的感官刺激，比如说文字，他们想到文字时只能认为它是象形的，无法产生相应的印象，只有旧人类可以通过文字的方式传达出对应的想法。
而新人类只能用数字的大小来表示这件事对他们的兴奋程度。
“999999”是类似于“爽上天”的感官刺激。
经过研究发现，旧人类的大脑中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物质，名为多巴胺，只要将含有美好记忆的人类吃下去，那么便可以获得一种独特的享受。
就比如说木木，他身为半人类，拥有着充沛的情感。只要等她到了一定的时间，吃下去，将会是绝美的滋味享受。就是因为这样，在她父亲死后，基地才会选择接纳她。
新人类感谢父亲，并且认为，将他吃人的欲望合理化，是足以打压旧人类的方法。
于是，以一个根本不再存在自我意志的怪物作为挡箭牌，一个新的生态环境产生了。
对此我并不认可。
……
我的计划需要两个人。
一个吃掉人，一个被人吃掉。
一个是李秋池将军，曾经在战争中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直到死，他都保留着一种奉献精神。
他的老年痴呆完全是人为造成的，实际上他从没有忘记曾经的那些事情。
我对他说：“人类还需要你。”
一个是木木，我对她说：
“我有办法让你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平静。
当一个年轻的躯体承载了一个更为丰富的灵魂之时，我认为，对方呈现给这个年轻躯体的是人类最初的勇敢，历经世事的智慧，以及超越一切的天真。这就相当于在古老的秘法中有一种可以将洗干净的乳猪里面涂上各式各样的香料和调味品，会腌制出独属于它的美味，吃下去的人无不赞赏。
父亲虽然以后再也没办法品尝别的，但只要品尝过这个，其他的也不必再放在眼里了。
我替他着想。
……
叫喊声变弱的时候，我打开了玻璃门的开关。渐渐失去了动静的躯体下，用刀可以在它的腹部剖开了一个十字形的痕迹。
里面传来微弱的动静，像是隔着肚皮就有某个小东西想拼命突破限制似的，模模糊糊地透露出来了两个小小的躯体，我满怀期待地将他们从湿润的内里中拿了出来。
一男一女。
这两个孩子继承了老人与少女所有的优质品质，他们还将成为我的孩子。
我会抱着他们，然后像从前的故事里那样，把他们称为亚当和夏娃。
我如此期待着，就像一个焦虑的父母。
我想着我会给他们足够的爱，足够的安宁。
但，就在我把一切都想好了以后，孩子们，落了地。
从头到尾都寂静无声，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在他们幼小的脸庞上消失了一个最重要的器官——嘴。
难怪他们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因为连带着消化系统，一整个都消失不见。
这两个生命，在新的容器中孕育出来的生命，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失去了体温，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那样，掉落回了失去了活性的子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