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所谓的“新”相对的，并非是末日前的世界，而是“末日时刻”下的废墟。

因此，重建前期，最主要的临摹对象反而是末日前的世界。

这也导致了相当一批看起来一样，功能也差不多，但内核完全不同的物品。

“记得在学校里，一定、一定不要把妈妈的手链摘下来，好嘛？”

苏青瑶站在玄关前，亲手给苏沐雪系上了一根串着两枚幽绿色宝石的手链。

“好。”苏沐雪乖巧地站在苏青瑶的面前。

或许是第一次正式出门。

苏青瑶用着一百分认真地检查着少女的书包、校服以及别在发丝之间的淡蓝色蝴蝶发夹。

苏沐雪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妈妈，观察着她是如何用灵巧的手指一点点捋平衬衫上的褶皱，裙角翘起的毛边；观察少女因为全神贯注而下意识抿起的嘴角，悄悄拂过脸颊的发丝。

以及妈妈眼中，自己空洞眼眸的倒影。

苏沐雪突然轻轻问道：

“如果手链，坏掉的话，妈妈会生气吗？”

苏青瑶的动作一凝：

“妈妈、应该会很担心你。”

边说，苏青瑶的目光流淌，与苏沐雪对上视线。

同苏沐雪的空洞相比，苏青瑶深棕色的眼眸里澄澈得宛如一张明镜，却又似深井一般，将暗流深藏在井底。

“而如果是坏人欺负你，把它弄坏的话。”

苏青瑶的嘴角上扬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但井底无波。

“妈妈会很生气。”

“很生气。”

……

苏沐雪偶尔会骑着布布上学。

更多的时候，会坐公交车或者干脆走路上学。

妈妈今天想带着苏沐雪坐公交车。

所以沐雪就坐公交车。

妈妈在车上很开心，又跟沐雪说了很多话。

有很多，都是听不懂的。

什么升学呀，什么高考呀。

很奇怪呢。

但是妈妈在讲这些的时候，看起来在回忆些什么，沐雪猜，应该是妈妈年轻时候的事情。

好想知道妈妈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还有很多、很多。

苏沐雪，这些都想知道！

但是妈妈看起来很忙，所以不想再麻烦妈妈。

昨天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怪叔叔、或者叫爸爸，讲了很多听不明白的话。

“小雪，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哦。”

妈妈站在校门口，对我说。

可是说完，妈妈又蹲下来，凑到我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太累的话，悄悄偷懒也可以哦。”

妈妈说完以后又笑了起来，很漂亮呢。

“嗯，我会好好学习的！”

后一句话，就当没听到好了。

苏沐雪想好好学习。

因为妈妈很厉害，爸爸以前说过，如果苏沐雪好好学习就能像妈妈一样厉害。

我想到这样的未来，嘴角也忍不住得翘起来了呢。

然后，从我的余光里，那些孩子路过了。

同学们成群结队，叽叽喳喳地从我和妈妈的身边走了过去。

啊，是我的同班同学们呢。

我注视他们远去的动作，结果不小心反而让妈妈注意到了。

“妈妈，我先去学校了。”

在妈妈问出口前，我主动松开了拽着妈妈衣角的手。

“嗯？啊，好哦。”

妈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我。

“那，妈妈就先走了。”

温暖的手抚摸着头顶，仿佛打开了开关一样，心底里涌出浓郁的甜蜜与安心感。

“再见，妈妈。”

我挥挥手，有些不舍地转身，走向学校的大门里。

首先，是直走。

然后在第一个路口左转，直走进第二个路口之后右转。

右边的门就是教学楼的侧面，苏沐雪的教室就在门里左边数的第一间教室。

然后，今天的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哦，苏沐雪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最后一排，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把脚给老子起开！看不见踩到我的橡皮上——了！？”

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

大声说话的同学一脚踩在别人的桌子上了。

脸上还十分的凶恶，似乎正要用气势，压倒别人。

可是，当他发现我在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突然软了下去。

“对不起。”留着寸头的孩子突然这么说着，朝我鞠了一躬：

“下次不会打扰你了。”

身体都在抖哦。

“？”

我有些不理解地歪了歪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今天也搞不懂，同学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挪动视线，发现被欺负的同学也低着头，身子也在抖。

“啊，能不能先坐下去？”

我尝试和同学们好好沟通，却不小心让他们“噫”得一声。

“好、好好的，没问题。”

我在心里叹出一口气，继续对着黑板上，家庭作业的答案。

或许，我真的比较吓人吧。

不合群的发色，还有对不上焦点的瞳孔。

“对吧，布布。”

我低头朝书包里的布偶大狗问道。

“噫，那个'魔女'又在和幽灵聊天了。”

“嘘，你惹她生气害得你被她诅咒吗？”

一边传来女生的议论声。

“嗯……或许小姐下次可以把问题说出来，而不是压在心底。”

明明眼睛是纽扣组成的，但我还是感觉，布布刚才眨了眨眼。

“您直接问'对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不过，如果是问作业的话，我还是可以解答一下的。”

布布来做题吗？

我想起那一天偷懒，让布布帮我写作业。

结果第二天对答案只对了整整十分之一的惨状。

最后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叮铃铃铃。”

熟悉的铃声响了，要上课了。

我收起正好对完的作业，把第一堂课的课本放到了最上面。

……

放不下心的妈妈，正沉默地站在教室后门外，透过窗户悄悄看着教室里正襟危坐的苏沐雪。

好像，自己的女儿，没有被欺负的风险？

苏青瑶是担心自己乖巧的女儿会不会因为太安静成为欺负对象没错啦。

但是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吧！

学校生活期间，和垃圾桶双排、享受小透明待遇的某人完全没见过这种阵仗。

“您看，苏沐雪就是这个问题。”

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相当严肃的中年女人，忙碌所致的鱼尾纹早早爬上了眉头。

但是面对苏沐雪，脸上也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从老师的角度讲，苏沐雪这孩子没有任何问题，上课认真听讲、对老师的提问回答也积极，课下不推脱集体活定、承担班务……”

“但是，您也知道，我们也得在意学生人际关系方面的发展。苏沐雪要是被欺负了还好说，老师能介入都会介入。”

“可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有点'害怕'苏沐雪，理由也五花八门的，有的说她眼睛吓人，有的说她偶尔会突然自言自语之类。”

“这个状况——说实话，老师这头不太好插手，硬要插往往还会有反作用。”

“啊，我明白了，辛苦老师您了。”

苏青瑶盯着教室里看起来有点孤单的苏沐雪，一时间也有点束手无策。

“不辛苦，不辛苦。”

抛下些“可以多看看”“下课聊一聊也可以”之类的话，班主任匆匆地回到了办公室之中。

哎，真是意料之外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