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鱼贯而入。走了不多时,就到了尽头。

甬道尽头,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地下暗河,对面平台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尹济桓看着湍急的河水,面露难色:“阿淼,我……水性不佳。”何况这水流如此之急。

萧淼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尹济恒一双桃花眼眯缝起来,气鼓鼓地瞪着她。

萧淼又笑了一阵方才停止,眼睛里笑出泪来,仿若盈盈秋水,尹济恒看得痴了。

萧淼冲他嫣然一笑:“傻站着干嘛?还得小爷带你过去。”说罢,她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尹济桓的腰,足尖轻点,便如一片红云般掠向对岸。水汽打湿了她的鬓发,掠过尹济桓的鼻尖,带着那股熟悉的冷香。

尹济桓身体一僵,心跳如鼓,几乎能透过衣料感受到对方手臂的纤细和力量。落地时竟有些恍惚失神。

“笨蛋,发什么呆!快来看!”萧淼已松开手,走到石碑前催促道,仿佛刚才那亲近的举动再自然不过。

尹济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异样,快步走去。

只见石碑之上,龙纹盘绕,刻着一首奇怪的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石碑的后面则刻着:焚骨宗后人当牢记,无论面临着怎样严峻的考验,都从容不迫,坚守为国为民的高洁情操,不惧怕牺牲。

这是焚骨宗创立者设立的石碑吗?看着这个碑文,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

尹济桓反复咀嚼“粉身碎骨浑不怕”这句,有一种悲壮的悍不畏死的情怀。

萧淼指尖划过冰凉的碑文,沉吟道:“原来这就是焚骨宗名字的由来吗?可是,为国为民又该如何解释?”

摇摇头,萧焱放弃这无谓的思考,两人四散分头搜寻。平台不大,很快检查完毕,一无所获。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尹济桓有些焦躁,“难道这个石洞只是为了这块石碑而建?”

萧淼却走到平台边缘,凝视着脚下汹涌的地下暗河,河水汹涌澎湃,不知流向何处?

“路,或许在下面。”她神采奕奕地看着尹济恒,勾唇一笑,“阿桓,敢不敢赌一把?”

尹济桓看向她被水汽打湿的侧脸,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凤眸此刻亮得惊人。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对湍急水流的本能恐惧,点点头头:“好。”

“等一下。”萧淼叫住他,利落地“刺啦”一声撕下自己一截红色衣袖,又不由分说拉过尹济桓的手,将他月白袍袖也撕下 。

“你……”尹济桓一愣。

“笨蛋,绑在一起,免得被冲散了!”萧淼一边熟练地将两截布料拧成一股绳,一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尹大少爷舍不得这身衣裳吗?”说着,已将布绳一端紧紧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不由分说地绑在尹济桓腕间。

萧淼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尹济桓的手腕皮肤,带来微凉的触感。尹济桓看着两人被一条红白色布带相连的手腕,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耳根微微发热。

——断袖。

尹济桓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字。

“愣什么呢?走了!”萧淼抓住尹济桓的手,纵身跃入冰冷的暗河!

河水瞬间裹挟住两人,巨大的冲力几乎将人撕碎!那布绳果然如预料般脆弱,“啪”地一声断裂。就在两人即将被冲散的刹那,尹济桓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握住了萧淼的手。

十指紧扣!

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那只手成了唯一的热源和依靠。两人被激流裹挟着翻滚,几次重重撞上水下礁石,闷痛传来,却谁也没有松开手。

尹济桓奋力将萧淼往自己身边拉近,用身体为她挡开大部分冲击。黑暗中,他感觉到萧淼也紧紧回握着他的手,指尖用力。

河道前方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尽管水中看不清,两人还是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发力,艰难地抓住洞口边缘,奋力爬了进去!

又是一条陡峭湿滑的甬道。

两人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靠在冰凉的洞壁上,狼狈不堪。尹济桓仍紧紧握着萧淼的手未曾松开。

“喂……可以放开了吧?”萧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尹济桓这才如梦初醒,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脸颊腾地烧起来,幸好洞内昏暗看不真切:“抱、抱歉……我……”

“笨死了!”萧淼低声嘟囔一句,别开脸,却悄悄活动了一下被握得发麻的手指,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灼热的体温和力道,“赶紧找出路!”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在狭窄甬道中艰难爬行时——

早上天光大亮的时候,宋高义发现尹济桓还未回来,四处搜寻未果。

“不等了!”华山派掌门刘弘益暴喝道,“那小子说不定早就吓破了胆,我们岂能因他一人耽误大事?!”

武当石温韦捻须附和:“刘掌门所言极是。魔教狡诈,恐防有变,还是速速攻城为要。”

武玄铭面对两个掌门也毫不畏惧,义正言辞地道:“尹兄绝非贪生怕死之人,萧兄也不在,他们定是……”

“你给我闭嘴!”刘弘益厉声打断,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众英雄,随我杀入焚骨宗,为民除害!”

众英雄齐声附和,宋高义无奈,只得随众英雄一起前进。

来到烈焚城的城门前,宋高义面色凝重,望着死寂的焚骨宗城门,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但众意难违,只得挥手:“诸位,务必小心,进城。”

大门洞开,颇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队伍小心翼翼地深入。死寂的街道两旁,屋舍俨然,却空无一人。

“搜!”几位掌门下令。

弟子们刚推开几间平房的门——

“咻咻咻——!”

“啊——!”

毒箭、飞针、陷阱瞬间触发!惨叫声此起彼伏,顷刻间便有数名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有埋伏,退回来!”宋高义急喝。

“双面鬼”唐雷霆发出刺耳的嗤笑:“名门正派,尽是些送死的蠢货!”

刘瑕怒目而视,手按剑柄,却被父亲用眼神制止。

“卑鄙无耻的魔教妖人!”刘弘益气得浑身发抖,对着空荡荡的街道怒吼,“只会藏头露尾,暗箭伤人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更浓重的死寂,以及风中飘来的淡淡血腥味。

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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