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搀扶,在潮湿的甬道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这条甬道很宽,越往前走越潮湿,走到尽头的时候,洞顶甚至有水低落下来。
他们戒备着推开头顶上方的石门,刺目的阳光让两人同时眯起了眼。新鲜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恍若隔世。
他们竟然是从一处隐蔽的杂草丛中钻出,从地面完全注意不到,设计这个石洞的人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此刻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秋日的早上天清清凉凉的,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山溪潺潺而流。
“先清理一下。”萧淼的声音有些沙哑,率先走向溪边。尹济桓紧跟其后,掬起清凉的溪水泼在脸上,试图洗去一夜的惊悸与疲惫。
萧淼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又无比清晰,仿佛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阿桓,我……我以前……”
尹济恒闻言抬头看向萧淼,她正背对着自己,低着头,缓缓地捧起溪水清洗着。那总是玩世不恭的背影此刻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沉静与……孤寂。
尹济恒感觉胸有点闷,有些心疼的感觉慢慢溢出,渐渐地萦绕在整个胸腹间,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着萧淼说道:“阿淼,以前的你实在太苦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载酒仗剑行江湖,岂不是痛快!”
萧淼听到尹济恒这样说,心结彻底解开,她本也是个洒脱随性的人,很快恢复平常的样子,用力地点点头:“阿桓说的是,等你大仇得报,我们一起仗剑走天涯,岂不是痛快!”她决定恢复自己本来的模样。
她笑着抬手,把脸上和脖子上特意涂抹的黑灰全都洗掉了,尹济桓瞬间瞪大了眼睛。
随着黑灰洗净,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脖颈。接着,萧淼散开了束发的带子,如墨青丝倾泻而下,披散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捧起溪水,仔细清洗着脸庞和脖颈上的残留。当那张洗净铅华、毫无遮掩的脸转过来时——尹济桓的呼吸猛地一滞。
阳光下的那张脸,明艳不可方物。 眉眼依旧是那熟悉的眉眼,凤眸流转,顾盼生辉,但褪去了刻意伪装的英气与灰垢,肌肤莹白透亮,唇色如樱,组合在一起,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比那夜温泉所见更清晰,更震撼。
“你……你……”尹济桓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平日里练就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国色天香!”
萧淼的脸瞬间就黑了!她眉头紧蹙,一步跨到尹济桓面前,恶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声音却因恢复了原本音色而带着一丝清越的娇叱:“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老子是、男、的!”
尹济桓恍恍惚惚地站着,眼睛里满满倒映着这张逼近的绝美脸庞。距离太近,他甚至能数清她那长而密的睫毛,能感受到她因愤怒而呼出的、带着淡淡冷香的气息。
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可这“姑娘”正揪着他的领子,自称“老子”……
看着他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萧淼气得牙痒痒,还发作不得,最终怒从心头起,扬手就给了尹济桓一个清脆的耳光!
“啪!”
这一巴掌终于把尹济桓打醒了。脸颊火辣辣地疼,也疼醒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喜欢的“女子”……竟然真是个男子?不对……这模样……可这言行……
巨大的失落、震惊、困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因近距离接触而加速的心跳,搅得他心中五味杂陈。他捂着脸低下头,耳根通红,不敢再看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尖叫:可她真的太美了!
萧淼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干咳一声,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发什么呆。再不走,就真赶不上攻打焚骨宗了。”
尹济桓一语惊醒,尴尬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和鼻子,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再看萧淼,低声道:“……好,我们走。”
两人快步疾行,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气氛尴尬又静谧,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尹济桓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前方那道背影,墨发随着她的步伐在腰间轻轻晃动……他的心乱得像一团麻。
萧淼则感觉后背都快被那小子飘忽的目光盯出洞来了!她强作镇定,心里却把尹济桓骂了八百遍: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
很快,他们就找到武林人士休息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一些痕迹证明他们确实在这里待过。
尹济桓和萧淼疑惑地互看一眼,难道他们已经攻进焚骨宗了吗?他们只得向焚骨宗飞奔而去。
焚骨宗的城墙是依崖而建的,高15米、底宽8米、顶宽5米、周长2054米,只在南北两面有城门,从远处眺望高耸巍峨,气势非凡。
尹济桓和萧淼抵达城门外,竖耳听着,没有听到兵器相交、厮杀呐喊的声音,他们有些惊疑不定。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大开的城门进去,城内不见任何人的踪迹,恍若死城,弥漫着一股安静而诡异的气氛。
尹济桓面目严峻,直觉此事很不简单,于是收起杂乱的思绪,看着萧淼,细心提醒道:“阿淼,千万要小心。”
萧淼微微一笑点点头,尹济桓暗叹,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萧淼真美。
二人沿着大道徐徐走着。大道两边有一些青砖绿瓦的平房,他们走了一会儿,忍不住进一个平房里查看。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嗖嗖嗖嗖嗖”射出五把箭,他们侧身避过,然后看到院子里趴着一个穿灰衣服的人,身下凝固着一摊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这个小小的平房里,居然藏有这么多的机关,萧淼很是吃惊,看情况,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且很有可能中了埋伏。
他们退出平房,继续往深处走去,一阵风缓缓吹过,前方高楼上挂着的铃铛的清脆声音此起彼伏。
甫一听见,尹济桓和萧淼就觉得声音犹如在他们的大脑里响起似的,脑袋头痛欲裂,闷哼一声,他们下意识地同时伸手捂住对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