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夕阳从窗外照耀，映照在她晶莹剔透的脸颊上，像是世间最美丽的宝石，让安德莉亚无法挪开目光。但她同时心里清楚，这颗令她一见钟情的宝石，内里并不澄澈。如果有朝一日，她当真能用尖锐的爪子剥去名为艾莱菈的虚假外壳，能否窥看到被橘黄色暖光包裹的，那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芜杂。
安德莉亚向来不善于思考未来的种种，对她而言过好当下的每天更有意义。但在目睹了艾莱菈对于尤克拉的残酷支配之后，安德莉亚也是难得升起担忧的情绪，她继续这样待在艾莱菈身边真的好吗？
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也会落到如今尤克拉的下场？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或许察觉到安德莉亚沉默中包含的疑问，艾莱菈瞥视着窗外日渐稀落的街景，平淡地开口。安德莉亚指尖轻颤，紧扣住双腿上的长袜，犹豫着开口：“你...为什么能打赢尤克拉？明明她的魔力量比你高出那么多？”
问题刚说出口，安德莉亚就后悔了，她想问的明明不是这些，但心里真正的踌躇却始终不敢直言。艾莱菈瞥了眼她，自从相遇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瞧见如此拘束的红龙小姐。看来这场杀鸡儆猴的表演，效果有些太好了，吓到她了。
艾莱菈微微叹息道：“先从这里开始吗...罢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物种除了蕴含魔力以外，部分特殊的个体还会被神明赋予名为【特性】的独特天赋吗？”
安德莉亚使劲摇着脑袋，她脑袋里关于魔法和世界的知识，都是偷偷从别人口中旁听得来的，龙谷内确实有类似的教育，但从来不允许她这个残缺者参与其中学习。
艾莱菈对此倒是不意外，看着红龙小姐清澈无污的眼眸，就知道她没被知识污染过：“据说拥有【特性】的个体都是神明的宠儿，相当于获得了各自信仰的神明的赐福。但根据我的实验，【特性】和神明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更像是一种潜力的具象化。”
“比如尤克拉，她的特性就是【空间感知】，所以在学习空间系魔法时，更加得心应手。那片空间也是基于这种天赋创造出来的，其他的六阶法师可没办法捏造出如此稳固的虚幻空间。”
安德莉亚恍然地点点头，随后看着艾莱菈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但还是被你突破了，对吧？那你的特性又是什么呢？”
安德莉亚没等到艾莱菈的回答，就被艾莱菈轻弹着额头，终止了脑海中无端的想象。艾莱菈轻笑着撑着侧脸，依靠在门窗上，眼神惺忪地凝视着安德莉亚：“什么都告诉你，是让你准备好从我身边逃走吗？”
“可别忘了，你还欠我破坏牧场的费用呢，一次可不够偿还债务的，伟大的...红龙小姐？”
安德莉亚双腿并拢，脱去鞋靴的玲珑小脚踩在座椅的边缘，她将脸埋进双腿之间，闷声道：“我才不会赖账，只是有点...”
“不安吗？”
“嗯。”
艾莱菈拉下车窗，让整个车厢都陷入黑暗中，也仿佛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此时车厢内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声交织着，安德莉亚有些不敢抬头直视艾莱菈，只感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的刺耳。
不久后，安德莉亚感觉有一双手强硬地剥开她的伪装，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那双颇具吸引力的眼瞳。艾莱菈钳制住安德莉亚的双臂，满意地欣赏着安德莉亚在灯光昏暗的环境下，依旧焕发光彩的容颜。
不得不说，抛开单纯的肉体价值外，这条红龙单凭容貌也足以被她纳入收藏中。
艾莱菈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和安德莉亚达成思想上共频，继续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别指望我会去说什么安慰人的空话、”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在我对你的热情尚未消退，你的价值还没有被我榨干之前，我们的合作永远有效。”
“当然，前提是你不会做出提前毁约的举动。不然，我保证——”
艾莱菈凑到安德莉亚的耳畔，喷洒着炙热的吐息：“你的余生，都将在我的地下室度过。”
不知是因为过于亲密的举动，还是艾莱菈口中可怕结局，安德莉亚猛然打了个激灵，小脚踹在艾莱菈的腹部将其推远，羞愤地唾骂道：“你真是个不可不扣的混蛋！你这家伙满脑子都是价值和钱，就没有点正常的感情吗！？”
用手心挡住安德莉亚的踢踹，艾莱菈顺势倒回自己的位置，摆着手坦然道：“感情？多么高深的词语，简直就像是一名赌徒濒临破产时，最后的筹码。”
“或许有人会就此收手，但遗憾的是，我更喜欢梭哈。”
安德莉亚简直不理解，怪不得传说人类是万物母神创造出的，最复杂的生物，情感单纯的红龙并不理解艾莱菈这种疯狂，但这目空一切，对她丝毫不屑一顾的态度反而激发了安德莉亚的好胜心，想要让艾莱菈吃瘪的想法甚至盖过了刚才的惆怅。
此刻的安德莉亚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绝对！绝对要让这个女人狠狠破防一次！
等着吧，看看到最后被锁在地下室的人到底是谁！
一人一龙，在这个狭窄的车厢上，在彼此都尚未察觉的时候，展开了更深层次的较量。显然艾莱菈尚未从过去的经历学到教训，或许她没意识到肆意玩弄感情的后果。她的旁敲侧击和警告，并没有让安德莉亚因此更加担惊受怕，反而使其成长，学会了隐忍和蓄势待发。
用假意的配合包装着愈演愈烈的好胜心，表面的唇枪舌剑下却隐藏着真正的致命一击。安德莉亚等待着一个机会，无论是自己创造的，还是经由他人之手。
她相信，艾莱菈接受制裁的那天，迟早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