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格外明媚,洒落在草坪上看着就是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大医院就会是这样,总是会在医院内开辟出一块地方,种上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美好的花花草草,让环境变得漂亮起来。
据说这是为了能让患者保持好心情,毕竟,很多病症实际上只要保持好心情的话,痊愈的速度就会快上一点。
可是面对这样美好的景象,伊芙琳却只觉得烦躁。
她靠在医院门前一根雕刻着天使浮雕的柱子上,止不住的想骂人。
连带着天使形状的浮雕和壁画在她眼里也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伊芙琳会觉得烦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刚刚支付的代价。
一想到这个,伊芙琳就来气。
这次的代价可不像上次,简简单单一个拥抱就了事了的。
这次的代价,是做出让西里尔开心的事情。
伊芙琳想了一堆能让他开心的可能性,比如给他讲笑话,或者干脆给他发发福利之类的,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爱看这个了。
可是伊芙琳想破脑袋都没能想到,能让西里尔开心的事情,居然是拿刚到手的奖金来支付凯奇妹妹的医疗费用?!
真是见鬼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西里尔这个半魔人少爷,居然有这么一颗晨间剧女主一样的脑子?
这下不仅刚到手的奖金还没焐热就一分不剩的送了出去,她还损失了从谢尔比哪里买车的钱!
那可是她身上的最后一点资产了!
要不是为了修枪参加比赛,那些钱原本是她用来支付房租的!
她可没心情拿三十万去日行一善的啊!
不光是这样,凯奇背后的那个原生恶魔,到现在也没多少线索。
伊芙琳昨晚就审问过他了,那个给他恶魔力量的原生恶魔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在哪里遇到的?
结果就是这家伙自己也一问三不知,给出的信息还没西里尔通过血契传来的记忆片段里的多。
唯一有用的线索,应该就是那枚黄铜硬币,可是那黄铜硬币伊芙琳也只是记得,原身小时候曾经在尼安霍格府邸见到过一枚一样的。
具体是在哪里见到的,年代太过久远,她自己也想不起来。
这波,不仅是分币没赚,甚至血亏掉一个月的房租!
接下来,只能回尼安霍格宅邸找找线索了吗?
虽然好像也能顺便从那个不近人情的便宜老爹手里骗来点钱,或者直接挖过来点德拉姆合金,但是……
那个冰冷的宅邸,完全不想回去啊!
伊芙琳烦躁的摸出香烟,想要让尼古丁抚平自己焦虑的情绪。
可是伸手摸出来的,却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香烟盒子。
最后一根烟,她昨晚就抽掉了。
伊芙琳更烦躁了,她把香烟盒揉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壳子,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吱扭~”
轮椅轴承转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西里尔摇着轮椅,逐渐滑出了医院门口的阴影。
“谢谢你陪我来看她……”
西里尔看着伊芙琳靠在柱子上的背影,缓缓说道。
“哦……”
伊芙琳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西里尔口中的她,自然是凯奇的妹妹,那家伙因为与原生恶魔做了交易而忘记了自己的妹妹,从他妹妹住院治疗以来,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只有银行的自动汇款账户会每周汇来三十万作为妹妹的医疗费用。
可是这次,汇款也断掉了。
如果不是伊芙琳以匿名的方式帮她交上了医疗费用,恐怕她今天就会被医院赶出去。
这阳光明媚,到处雕刻着天使浮雕的医院,实际上也只是看钱说话。
没钱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病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
毕竟这个世界可不像伊芙琳前世一样,这个世界,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还有……”
西里尔顿了顿,说道:“抱歉,我为我以前对你的误判道歉,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疯女人来着……”
伊芙琳没有说话,但是疯女人这个词也确实让她嘴角一抽。
她在意的不是疯这个字,而是女人这个词。
“现在看来,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西里尔望着明媚的草坪说:“我之前是太天真了……”
“你知道就好。”
伊芙琳抱着双臂,没有回头,她怕她现在看到西里尔的脸,会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一拳。
“不让凯奇夺冠,也是因为你怕他夺冠之后依旧会受到主办方的追杀吧?”
西里尔说:“他输了一次,主办方就不会再盯着他了,而且,你还用奖金支付了她妹妹的医疗费……”
“砰!”
伊芙琳一拳砸在柱子上的声响打断了西里尔,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奖金的事儿,伊芙琳就止不住的来气。
“我有说错什么吗?”
西里尔缩了缩脖子,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可没兴趣积德行善。”
伊芙琳堂而皇之的说出了修女完全不该说的话:“自己回去吧。”
她瞟了一眼站在医院门阴影里的塞拉,扭头踏上草坪,朝着医院外走去。
“你做什么去?”
西里尔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买烟!”
伊芙琳晃了晃手,消失在医院之外。
就是那种语气,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烦躁和愤怒。
“诶?”
西里尔不由得又缩了一下脖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惹得伊芙琳生气了。
难不成她真的不想救人?
那她还干嘛主动把奖金用来支付医疗费啊?
……
教堂的钟声惊飞白鸽,鸽群扑棱着翅膀划过蓝天,在教堂前的草地上投下斑驳阴影。
艾德里奇缓步走过教堂前的小道,跟一路上遇到的神职人员,以及其他信徒们互相行礼祝福。
今天是周日,也是弥撒日。
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良知,也或许是为了虚伪的求得圣父宽恕,每周举办完比赛后的周日下午三点,艾德里奇都会来这座教堂做一下告解。
长此以往,就算只是虚伪的行为,现在也已经变成了习惯。
教堂内,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撒在了地板上,晕染出五颜六色的阴影。
整个教堂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空气中还能隐约听到信徒们祷告时的低语,仿若某种悦耳的圣歌。
艾德里奇拉开那间小告解室的木门走了进去,木门将告解室上方的铃铛嗑响,这是在通知教堂的神父和修女们,有人来告解了。
告解室是深胡桃木打造的小隔间,从外边看,它只有衣柜大小,里面摆着两张椅子,只能容纳两个人相对而坐。
而中间的那个栅格木窗,则会将前来告解的信徒和神职人员隔开,让双方只能通过声音,和栅格窗上的一个小窗**流。
信徒和神职人员很难通过这扇栅格窗看到对方的长相,这种设计是为了能让信徒说出心里话。
毕竟只有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信徒才能敞开心扉,就像对着树洞说话一样。
不一会儿,栅格窗那边就传来了开门声,撒进告解室的短暂光明之中,一个身影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随后木门闭合,告解室内再次陷入难以视物的黑暗之中。
不过,艾德里奇依旧从那道被短暂光明照亮的身影上判断出了,来接待他告解的是一位修女。
“迷途的羔羊啊,主会宽恕你的罪过。”
栅格窗那头传来了温婉的嗓音,光是听这声音,大概就能想象的出对方是一位会悲天悯人,无条件原谅你任何过错的温柔女性。
“修女大人……我犯下了贪婪的罪……”
艾德里奇喉咙上下滚动着,低声开口。
对面那位修女的嗓音他听着耳熟,但是他很确定对方并不是经常接待他的那位修女。
不过,教堂里神职人员众多,而且经常会发生调动的情况,换人接待他的告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别慌孩子,圣父在倾听,我也在,慢慢说,你的过错,主会宽恕。”
修女的声音依旧温婉,听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我在不久之前,因为贪婪……”
艾德里奇顿了一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刚想继续说,却被修女的声音打断。
“因为贪婪,要了很多人的命?”
修女的嗓音依旧温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艾德里奇冷汗直冒。
“不是……”
“不是什么?”
修女那边传来圣经翻开的声音:“你想要凯奇的命,但是你没有成功?”
艾德里奇的心脏瞬间停滞了一秒,随即便是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个修女!她怎么会知道?!
“不要紧张,孩子,圣父会宽恕你的罪过。”
修女从栅格窗上的小窗口里递来一本摊开的圣经:“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艾德里奇感觉自己胸腔里好似在打鼓,借着告解室内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那本摊开的圣经。
那圣经里,书页被挖出一个小坑,而小坑之中,正静静躺着一柄小刀,刀尖闪烁着寒光。
“来,伸出手抚摸圣经,拿出小刀,闭上眼睛朝自己手背上刺下去。”
修女的声音温婉而优雅,可落在艾德里奇的耳朵里,却好似恶魔的低语:“不管刺没刺中,圣父都会宽恕你的罪过。”
“我……”
冷汗从艾德里奇额前滑落,掉在他那双考究的皮鞋上,溅出一朵透明的花。
“或者……”
修女的脸颊忽然贴近栅格窗,一双湛蓝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我也可以帮你刺下去。”
“伊、伊芙琳堂姐?!”
艾德里奇脸色煞白,修女贴近栅格窗的动作,让他能够借着昏暗光线看清对方的长相。
那是主系的长女,伊芙琳·尼安霍格!
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接触到的大人物!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知道了自己借着尼安霍格家的名号大肆敛财,来收拾自己的?
可是伊芙琳在家族里不是以温柔出名吗?她不是不会过问家族的事情吗?
为什么……
“别害怕,我的刀法很准的。”
伊芙琳伸手拿起了小刀,竖在艾德里奇手背上方。
“不过,这里的光线太暗了,我也不能保证我会不会伤到你。”
她的声音中忽然多出了几分苦恼的意味:“那既然这样,我就闭上眼吧,我也不太喜欢鲜血飞溅的样子。”
说着,那双湛蓝的眸子便闭上了。
“深呼吸,痛也只会痛一小下而已。”
她竖起刀尖,眼看就要刺到艾德里奇手背上!
“抱歉!我不会再借着尼安霍格的姓氏敛财了!”
艾德里奇害怕的闭上眼大喊:“那个比赛!那个比赛我不会再办了!”
预想中的疼痛过了好几秒也没有传来,艾德里奇试探性的睁开了眼。
那刀尖就悬停在他手背上方三四厘米的位置。
“伊、伊芙琳堂姐,您原谅我了?”
艾德里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已经将衣领浸的湿透。
“不办比赛,还有呢?”
伊芙琳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
“赚来的钱我也会送还进家族产业里!”
艾德里奇立马回答道。
“这不是我希望听到的回答。”
伊芙琳说着,手中的小刀就要再次刺下去。
“您想要什么我都会给!”
“想要什么你都会给?”
小刀再次停下,伊芙琳睁开了眼睛:“你知不知道,凯奇有个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
艾德里奇心中一喜,急忙回答道:“他来参赛,就是为了给他妹妹赚取医疗费!”
“知道就好。”
伊芙琳作势就要再次刺下去。
“他妹妹的医疗费我会全包!”
艾德里奇又尖叫道:“我会全部负责的!我会给他妹妹最好的病房,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条件!”
“还有呢?”
“凯奇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过问了!”
艾德里奇如蒙大赦,在他看来,伊芙琳没有继续作势往下刺,就说明他给出的答案已经能让这个堂姐满意了。
“嗯,记住你说的话。”
伊芙琳挑了挑眉,手中小刀猛地刺下,直接刺穿了艾德里奇的手掌!
“啊!”
突然袭来的疼痛让艾德里奇尖叫出声,眼泪鼻涕流成一团,他抱着自己的手刚想要继续哀嚎,伊芙琳却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嘴边便让他把痛呼硬生生咽进了肚子。
“嘘……教堂需要安静,忍着点,不要打扰到别人。”
伊芙琳理了理长发,便起身推开了告解室的木门:“下次再被我抓到,可不就是这么一刀的事情了。”
等到艾德里奇拖着被刺穿的手掌,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痛呼的从告解室里爬出来时,伊芙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那被鲜血染红半个身子的样子立即引起了教堂内其他信徒的注意,那些信徒们围了上来,关切的问他出了什么事,想要把他带去治疗。
可是艾德里奇却只是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害怕,但凡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伊芙琳就会杀个回马枪回来,当场捏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