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艾薇儿感觉舌尖有些发麻。

“乖，咽下去哦。”

感受着分开的指尖，梳理着自己的发丝。

耳边再度响起温柔的叮嘱。

艾薇儿顺从地咽下。

倒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只是，觉得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

她清楚，以这种毒药的毒性，是否咽下，并无区别。

“张嘴~”

艾薇儿听话地照做。

口腔已经麻木，吃下一口和全部，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具体喝下了多少。

她记得已经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楼梯的脚步由远及近。

铁器撞击的声音，洛希娅似乎暂时放下了勺子。

“注意安全哦，洛林小姐。”

洛希娅的声音响起。

“这是在……喂……？”

随后是洛林的声音。

洛希娅自然地接过话头：

“是的，艾薇儿只吃了这么一点，怎么行呢？”

洛希娅再度解释。

到此，艾薇儿睁开眼睛，看向已经在玄关处换鞋，却依旧在好奇打量自己的洛林，展露一个微笑，点点头。

她也想叮嘱两句，解释两句。

但，此刻，溃烂与红肿，在口中蔓延，已经不知将舌头放在何处。

无论点在哪里，都是疼痛。

哪怕原处不动，也能感知到溃疡在摩擦牙齿。

别说说话，就连喘息，都会让气管产生被烈火燎过的灼痛感。

再度闭上眼睛。

强忍着。

不让表情崩坏。

很快，关门声响起。

确认了洛林的离开，艾薇儿缓缓吐出一口气，瘫在了洛希娅的怀里。

痛苦愈演愈烈。

心情，却放松了些许。

她害怕让洛林发现不对，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更不想对方卷进自己的事情里。

【啊……哈……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毒药远比艾薇儿预想中，作用更加迅速。

或许一般的生物早就死在剧毒之下了。

但原初精灵那堪称变态的生命力，一直在修复身体，试图对抗毒素。

对她来说，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下一刻，艾薇儿自洛希娅的怀里跌落。

她捂着小腹，冷汗很快浸润额前发丝。

那发剧烈的、撕裂般的绞痛，仿佛内脏被一只戴着铁刺手套的手紧紧攥住并扭转。

洛希娅只是起身，挪开椅子，蹲下，看着跌落在木地板上的艾薇儿，注视那痛苦的神情，歪头，表情与语气毫无变化：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巫女小姐？”

艾薇儿没有回话。

唤出了自己的长刀。

举起刀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死掉……死掉就不会痛了……】

这是她此时唯一的念头。

不过，这份堪称绝望的欲求，也被金属坠地的清脆动静打断。

长刀被洛希娅夺走，随意地扔向一旁。

“巫女小姐，这种动作很危险哦？”

艾薇儿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挪动身体，去握住刀柄。

伸出的指尖，被洛希娅踩住。

巫女努力挣扎身体，终究，也是徒劳。

连爬起来，都实现不了。

不到十秒，洛希娅松开了限制。

但，此时……

指尖颤抖，扣在了地面上，胸口不断起伏。

提不起一丝力气。

肺部好像一点点变成了石头，再努力的呼吸，哪怕喉咙依旧灼痛到流出鲜血。

依旧被一种清醒的、绝望的窒息所笼罩。

越是努力呼吸，越是痛苦，结果又是一无所获。

“咳咳……”

剧烈的咳嗽，带动喉咙的灼痛。

带着反胃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咳了出去。

眼前，铺在木地板上的，是混着暗红色的，不知名的碎片。

身体本能蜷缩。

内脏仿佛被塞进了绞肉机，各处都爆发出撕裂般的痛楚。

心跳都仿佛击打在溃烂上。

剧烈的痛觉，又一点点模糊。

只剩下清晰的，如溺水般的感觉。

仿佛被泡在自己的血水中，定格在溺死前的最后一刻。

身体内部的腐烂感和异物感，已经超乎了疼痛，用怪异的方式，提醒着，她还活着。

生命力依旧在试图修复身体，直到，再度感知到剧痛，触感又逐渐弥散殆尽，如同潮汐。

最好的时刻，也只能勉强勾动手指，颤动喉咙。

“到底想做什么呢，巫女小姐？”

洛希娅的声音再度响起。

“杀了我……”

几乎无法表述的折磨中，艾薇儿的理智已经被碾碎。

第一次，主动开口。

“亲爱的，这是请求吗？”

“勇者，大人……杀，我……求……你……”

几个字，却花费了好将近一分钟。

洛希娅露出满意的笑容。

俯身，指尖轻轻覆盖艾薇儿的眼眸。

贴上了脖颈。

下一刻。

咬断了颈间搏动渐微的动脉。

贪婪地咽下饱含生命力的血液。

【终于……】

艾薇儿的眼皮越来越沉。

……

艾薇儿从地面爬起来，长出一口气。

身上的巫女服干净如常。

只是地上多了几片凌乱的血迹。

“休息好了，记得把地面打扫一下，省的引起什么误会。”

沙发那边，传来了洛希娅的声音。

“好的，勇者大人。”

回了一句，艾薇儿调动魔力，在储物空间中寻找工具。

一块麻布，一个水桶，还有小苏打。

她将东西握在手里，靠在墙上。

身体一点点滑落在地。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无比疲惫。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模糊了，当她将一切打扫干净，窗外的太阳已经偏离了中央。

洛林还没回来。

打开门，将污水倒在花园，把沾着污渍的抹布扔出去，用魔法焚烧。

回到客厅。

洛希娅正在闭眼休息。

“……那个，勇者大人。”

走到洛希娅身前，小声开口。

“什么事？巫女小姐？”

靠在沙发背上的洛希娅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势。

“我想出去逛逛，补充一下食材。”

艾薇儿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对方，如此提道。

“对你的女儿不放心吗，去吧去吧，不过……”

洛希娅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戳穿了某个巫女，又将话锋一转，

“戴上这个。”

话落，一团火焰凭空燃烧，凝结成一枚纤细的，带着金属系扣的皮带。

若是用来系在腰上，则有些太短了。

“这是……？”

接过那东西，艾薇儿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

“一个普通的魔法定位器？宠物的证明？随你怎么想？”

洛希娅的回答理所应当。

“嗯……”

应下一句，艾薇儿将那东西扣在了手腕上。

洛希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然而，对此并不知晓的巫女。

在邪龙发难之前。

已经关上了门，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