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熟悉的穹顶，而非那间冰冷的密室。
他微微偏头，看到两名气息沉稳的家族护卫如雕塑般守在门内两侧，显然是为了防止他再出意外，或者……监视？
没等他细想，房门被轻轻推开，三叔张天宝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挥手示意护卫退至门外等候，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张天宝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张溯，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张溯，你醒了。感觉如何？”
“无碍，只是有些脱力。”张溯声音还有些沙哑，他撑着想坐起来，张天宝虚按了一下，他便顺势靠在了床头。
“既然无碍，那三叔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张天宝的神情严肃起来，“你为何要阻止你母亲和舅舅？明明只要继续下去，你便能拥有重瞳与至尊骨，未来无可限量。”
“家族即便事后追责，主要罪责也在你母亲与舅舅身上，你身为小辈，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因为至尊骨一旦移植，就没办法再取出来了。就算我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对你怎么样。
家族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惩罚你，因为你是身负重瞳和至尊骨的天才、家族还要指望你崛起呢。所以，你……为何要选择最不利于自己的路？”
张溯迎上张天宝探究的目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尚带稚气却异常沉稳的语调回答：
“三叔，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力量固然令人向往，但若这力量的基石是建立在掠夺至亲血肉、践踏人伦底线之上，那这力量，不要也罢。
它非但不能助我登临绝顶，反而会成为我道心上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让我终生背负着愧疚与不安，永远无法真正坦然面对天地，面对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道：“靠掠夺得来的‘无敌’，是虚假的，是外强中干的。
真正的无敌信念，源于内心的坦荡与对自身道途的绝对自信。我身负重瞳，已是上天厚赐，若还要觊觎他人之物，与乞丐何异？
不过是贪得无厌之徒罢了。这样的我，未来如何能承载大道？只怕连心魔劫都渡不过。”
张天宝听着这番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言论，眼中闪过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番话中所蕴含的格局、心性与对修行本质的洞察，远远超出了一个稚龄少年的范畴。
他原本以为张溯只是一时心软或冲动，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透彻的认知和坚定的原则。
他不由得对眼前这个族侄刮目相看，原本因女儿被其母夺骨而产生的些许怨恨，也在此刻化为了浓浓的欣赏。
此子心性，未来不可限量！
“好！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好一个‘真正的无敌信念’！”张天宝忍不住赞叹道，语气中带着激赏，“张溯，三叔……佩服你的选择！”
就在这时，张溯脑海中那阴魂不散的系统再次尖啸起来：
【警告！警告！宿主严重偏离反派路线！检测到关键人物‘张清瑶’即将靠近！发布紧急补救任务：以言语诱骗张清瑶，制造单独相处机会，伺机二次夺取或废其根基！】
【任务奖励：无上级‘混沌道胎种子’一枚（可极大提升重瞳潜力，奠定无上道基）、反派值5000点、一次性禁忌神通‘戮魂咒’！】
那丰厚的奖励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冲击着张溯的意识，尤其是那“混沌道胎种子”，对重瞳的诱惑力堪称致命。
张溯眉头瞬间紧锁，内心烦躁不已。
这破系统，真是不死心！
张天宝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身体不适，刚想询问，却见张溯抬手示意无妨。
张天宝点点头，随即朝着门外方向一挥手，一股柔和的灵力隔空将房门打开。
“瑶儿，进来吧，你堂哥醒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如同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有些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正是张清瑶。
她看起来气色尚可，之前的夺骨仪式似乎并未对她造成明显伤害，只是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受惊后的惶然。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仰起小脸，糯糯地喊了一声：“溯哥哥……”
张溯强压下脑海中系统的聒噪和那股莫名的烦躁，目光落在张清瑶身上，只是极为冷淡地“嗯”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她，因为一看到她，系统就在疯狂作妖。
张清瑶见他反应如此冷漠，小嘴一瘪，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巴巴地问：“溯哥哥……你，你是不是讨厌瑶儿了？”
张溯心中叹了口气，他没法跟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解释系统、解释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只能选择最简单也最伤人的方式，快刀斩乱麻。
他依旧不看她，声音冰冷地说道：“当然。因为你的至尊骨，我的母亲和舅舅忍不住犯错，现在被押进家族天牢了。“虽然错不在你，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说完，他直接转过头，背对着张清瑶，一副不愿再多言的样子。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了小女孩的心。
张清瑶的眼泪瞬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床边，小手紧紧抓住张溯的被角，泣不成声地喊道：“不要！溯哥哥不要讨厌瑶儿！瑶儿知道错了……呜呜……以后瑶儿都听哥哥的话，哥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惹哥哥生气了……我把好吃的都给你，把我的玩具也给你……哥哥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话语稚嫩而真诚，充满了被最重要的人抛弃的恐惧和伤心，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然而，背对着她的张溯，听着这哭声和哀求，听着着脑海中系统更加疯狂的奖励诱惑，只觉得一股更大的烦躁和压力席卷而来。
“愚蠢的堂妹哟！哥远离你是为你好，你就不要再纠缠了！不要我怕我哪天受不了诱惑，把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