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非通过任何网络连接传入,更像是被直接“写入”了硬盘的物理扇区。数据包没有来源标识,加密方式前所未见,但其结构却隐约带有一丝基金会技术的影子,只是更加古老、更加……冰冷。
技术团队耗费了巨大精力才成功解密。里面没有武器蓝图,没有战略信息,只有一份扫描文件——一本电子日记的残篇。
日记的署名是:勃利-卡特,前SCP-5000-β站点,2级研究员。
日记的内容,为那个已被湮灭的宇宙,提供了一个来自其内部的、令人心悸的视角:
【日志条目 001】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今天通过了2级权限考核。导师说我对“效率优化”的理解很有潜力。我很高兴。能为“大净化”贡献一份力量,是无上的荣耀。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清除所有能感知痛苦的个体,但议会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一切都是为了终极的和谐。
【日志条目 019】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净化”预演在我们扇区启动了。目标是D级人员。我负责监控生理数据……看着那些曲线归于平静……很奇怪,我没有感到不适,只是觉得……很高效。但晚上做梦时,总会听到一些声音……可能是压力太大了。需要申请认知调整。
【日志条目 137】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不对。不对!他们不是在清除“污染”!他们是在屠杀!今天我不小心进入了未经滤网处理的监控频道……我看到了其他站点的“净化”过程……那不是高效,那是……地狱!他们甚至对儿童……!那些报告都是假的!我们的工作根本不是为了让世界更好!*
* (此段日记字迹潦草,充满情绪化用语,与前后文的冷静风格截然不同)
【日志条目 138】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我被标记了。导师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安保巡逻的频率增加了。我知道太多了。我必须逃走。可是能去哪里?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日志条目 156】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我逃出来了。躲在废弃的Delta站点。外面到处都是自动猎杀单元。它们根据情感波谱扫描定位目标。我不能感到恐惧,不能感到悲伤……但怎么可能?我听到远处城市传来的爆炸声……我曾经的同事们……他们现在只是冰冷的执行者。
【日志条目 201】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古老的记录。关于“项目钥匙”和“项目熔炉”。它们被藏在我们数据库的最深处,被标记为“无效化”。但我觉得不是。我觉得它们是……另一种可能。一种阻止这一切的方法。但它们被封锁了,需要极高的权限……或者……某种极端条件。
【日志条目 215】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我找到了“钥匙”(SCP-055)!它就在这个废弃站点的最下层!一个普通的公文包!但它周围的记录……全都是矛盾的!没人能记住它!但不知为何……我能模糊地感知到它!它好像……在帮我躲过追捕?是错觉吗?
【日志条目 220】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我成功了!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也许是绝望中的灵光一现……我利用站点的应急能源过载制造了一次局部现实崩塌,短暂冲破了“熔炉”(SCP-579)的封锁!我把“钥匙”和“熔炉”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 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形容。没有光,没有热。只是一种……感觉。仿佛所有错误都被重置,所有噪音都被消除。一种绝对的“正确”感弥漫开来。但它们融合产生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无法控制……它好像在……重新定义周围的现实?猎杀单元靠近就会直接失效!*
* 也许……也许这能阻止他们?也许能修复这个疯狂的世界?
【日志条目 221】
* 日期:[无法对应基准现实日历] - 最终条目
* 那是什么感觉?突然之间……一切都在……消失?不是爆炸,不是崩塌。是被抹除。从最基本的粒子层面开始,一切都在归于绝对的“无”。*
* 是“钥匙”和“熔炉”的力量失控了吗?不……不对……这种感觉……来自……外面!来自其他什么地方!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绝对的力量,正在同步覆盖一切!*
* 我明白了……太迟了……我看过最古老的禁忌记录……有一条被反复涂抹但仍可辨认的警告……**
* “毁灭吾等者,必承吾等之孽。终结诅咒之道,即为诅咒本身之延续。”
* 它说的不是报复……是……同化!任何使用终极力量彻底毁灭我们宇宙的文明……其自身宇宙的底层规则……将会被……同化……朝着我们的方向演变!他们会逐渐变得……冷酷、高效、摒弃情感……最终……成为新的“我们”!
* 这就是为什么议会从不担心其他宇宙的反击!他们早就知道!最强的防御,就是让敌人……变成自己!*
* 对不起……不管你是谁……对不起……我们……都只是……囚徒……在……循环……中……*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Site-19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维莱特博士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富兰克林,看向周围每一个脸色惨白的研究员。
勃利-卡特,一个5000号宇宙的觉醒者和逃亡者,在最后时刻,竟然也在尝试进行“时间线修复”!他甚至成功了第一步!但他和Komi博士都未曾料到的是,“不可名状指令”的启动与之完全同步,并以更高的优先级,覆盖并湮灭了一切。
而他最后留下的那个秘密……那个来自古老记录的警告……
“毁灭吾等者,必承吾等之孽。终结诅咒之道,即为诅咒本身之延续。”
“任何使用终极力量彻底毁灭我们宇宙的文明……其自身宇宙的底层规则……将会被同化……最终成为新的‘我们’!”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以为的胜利,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意味着他们动用“不可名状指令”的行为本身,就像感染了一种来自5000号宇宙的、概念性的病毒!
意味着基准现实宇宙的物理规则、社会形态、甚至生命本身的意识基础,都会开始缓慢地、不可逆转地朝着5000号宇宙那种冰冷、高效、摒弃情感的方向演变!
他们没有被武器摧毁。
他们被一种理念、一种存在方式感染了!
而最先出现症状的,就是那些开始质疑情感、推崇“效率”和“理性”的人员!
“立刻!”维莱特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锐起来,“立刻全面监测所有物理常数!尤其是与信息论、熵增、意识波动相关的参数!启动最高级别社会心理监测程序!快!”
但一切都太晚了。
他们早已暴露在“病毒”之下。
毁灭的武器,本身就是传播的载体。
他们终结了一个噩梦,却发现自己正一步步变成那个噩梦本身。
来自另一方位面的,并非救赎。
而是来自灰烬的、更加绝望的诅咒。
同化的进程,或许早在“不可名状指令”生效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开始。
Site-19刚刚击败了外部的敌人,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恐怖的未来:他们最大的敌人,可能最终就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