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三人围在桌子旁享用着丰盛的晚餐。明亮的吊灯,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烤鸡,以及从橱柜中拿出的陈年佳酿……仅仅只是坐在餐桌旁边,心底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但是,把这种三人团坐在一起的氛围搬到现在却有些尴尬了。本该坐在屋子里的只有白茗与白若水,自从神原羽狐来了之后,屋子里的气氛不但没有变得热闹起来,反而是有些僵硬了。

三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品尝着饭菜,除去神原羽狐视线迷离在另外两人之间,便再也没了动静。

“神原。”

“诶!是的!”

突然间,白茗停下了碗筷,郑重其事地盯住了神原羽狐,轻轻地叫了她一声。但是与之相反的,神原羽狐的反应却大得多了——身子像是被电击了似的猛地颤抖了一下,方才还在游离的视线顿时停在了白茗的身上,全身的神经也相继绷紧了起来。

“这饭是你做的么?”

“诶……是……是的!因为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点信心的所以……”

“太好吃了……”

“诶?”

出乎神原羽狐意料的,白茗说着说着便是感动得抽泣了起来。

“说的没错啊哥哥,真的是……太好吃了啊……”

接着,一旁的白若水也跟着落下了眼泪,一边感慨着面前的这顿丰盛的晚餐,一边祈祷了起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黄瓜原来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呜……”

“就是说啊,我已经受够了每天方便面的日子了,有饭吃真是太棒了……呜呜……”

两人继续拿起筷子,哽咽着声音抒发起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了起来。美食让他们记起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帮他们回忆起了以前所珍惜的闲暇时光。无论是味道,还是记忆,皆是能够被他们称作“美好”的事物。

“是……是么……”

但神原羽狐却被他们这副举动给震惊到了。或者说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看待的话,她一定觉得只是吃一顿饭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这也难怪,那种生活在淡水充足的地方的人,一定没法理解水在沙漠之中到底是有多么宝贵。这种说法说的,可能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从这个配上花生酱的面条入口的瞬间,舌头上的每一处味蕾活跃起来,面条特有的鲜味充满了整个口腔。”

“意大利面配上花生酱,面条这种本有些甘甜气息的口感被彻底引发出来。加上少许的葱花,萝卜干,更是让整体的香气有进了一层。但是……如果说鲜红的辣油只是在面的表面,那到底是什么揉进了面条里!不可能!这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张揉进了面条里的味道,就能让这口感浑然不一样!”

接过白若水的话,白茗不禁大声呼喊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啊,那个啊……”

见着白茗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迫于压力,神原羽狐不得不装神弄鬼地伸出了手去,不知从哪抓来了一个贴有标签的玻璃瓶子。

“我做面条的时候用了这个……”

“老……老X妈!”

“……将这个放入汤汁中熬上1个小时,再加入八角、葱、香子、姜黄、辣根、花椒等,将整个香味勾芡出来。从而再让面条浸在汤里半个小时,如此精心熬制出来的,才具有了这番风味。”

有些不好意思地叙述着自己料理的过程,神原羽狐缩了缩头,欣慰的笑了起来。

“这是何等的创造力啊!哥哥!”

“啊!说的没错啊妹妹!”

被她这么一解说,坐在桌子上的兄妹两人已经是按捺不住自己那澎湃的心情。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便放下了碗筷,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们双手合十举到面前,突然朝着神原羽狐郑重地鞠了一躬。

“多谢款待!”

“多谢款待!”

……

“那个……白茗师父……”

一边搓洗着餐具,神原羽狐便是扭过了头来。眼下,她正和一旁的男人收拾着碗筷,而白若水也早已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去,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也算是有点累了。

先是死缠烂打地让白茗答应收自己为徒,后又是装作可怜让他们收留了自己。但不论怎么样,这么做还是有些回报的。

她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说吧。”

也就是到了现在,白茗的语气也变得温和得多了。他轻声哼着歌,一边刷洗着手中的盘子,一边摇晃起身子来。

现在的他和白天所比较的简直就判若两人……

“啊,嗯……那个……给您添麻烦了。”

“你就是现在改变对我的称呼,也没法改变这个事实啊。”

将已经洗刷干净的盘子抬到自己面前,白茗扭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回应了起来。

白茗脸上那尽是些无奈而又微妙的表情,也就让神原羽狐突然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偶然间,她不经意将视线放在了那盘子上……

“诶?”

她惊愕的发现,这个盘子与她早上所看到的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难……难道……”

神原羽狐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判断。如果说白茗在她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遭遇了什么,那她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今天……有什么人来过这里么?”

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在问完了这句话之后,神原羽狐便是一言不发地开始紧盯着白茗的双眼了。只要他有一点想要挪开视线的意思,她都会直接判定回答为“是”。

只是跟着白若水出去一天,神原羽狐便知道了她那精打细算的生活态度。像她这种勤俭持家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一天换一套餐具的。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那也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

比如,这些餐具被摔碎了。

“没有,当然没有,我们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来。”

但是,再次出乎她意料的,白茗没有移开视线。相反的,他倒是望着自己,慢慢地抬起了手中的盘子。

“今天中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没你想的那么多。”

在神原羽狐心里思考着这类问题的时候,殊不知白茗已经通过她的脸色猜到了她的想法。被这么一搭话,反倒是她有些尴尬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啊,”微笑着扭过头去,白茗开始反问起神原羽狐来了,“像你这样的女孩,有钱、有气质、而且能力也算出众,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个希望渺茫的人作为目标呢?”

白茗的言下之意,便是想问问神原羽狐到底有何意图。

如果之前去过他的房间,那神原羽狐应该是能理解到了。白茗常年蜗居在那与世隔绝的一隅里——糟乱的被褥、脏乱的衣物、琳琅满目的模型,以及那隔夜开封的薯片和遍布房间的垃圾……再怎么联想,也大概只能联想到一个社会废人了吧?

但是,神原羽狐是在看了那副光景之后,仍然坚持要拜白茗为师的。冲着她这股认真劲的话,的确不像是说着玩而已的。

“那是……”

“不能说么?”

“嗯……”

只是当神原羽狐支支吾吾地不想回应的时候,白茗心理也该有个底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那么一两件不想说的事。

“是么,那就算了。总之我还是得感谢你,非常谢谢你今天陪若水出去一趟。”

突然间,白茗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微笑。

“回来的时候,真的是难得见到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以后也还请你多多陪陪她了。”

“诶?”

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神原羽狐突然怔在了原地。鼻子一酸,眼框里便是渗出了一些晶莹的泪水。但是当着白茗的面,她还是使劲地憋了回去。

“是的!白茗师父!”

因为在白茗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就代表了已经接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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